時光彌合

劉世帥

當年，19歲的母親頂住來自家庭的壓力毅然嫁給了36歲的父親，并且從北京追隨父親回了天津，開始了漫長的婚姻生涯。在那個年代，為避免成為他人茶余飯后的談資，母親主動托人更改了自己的出生年月，借以縮小與父親“懸殊”的年齡差距，這個秘密不僅家鄉的鄉親們毫不知情，就是作為兒子的我也一度蒙在鼓里。長大后，我才知道母親一直“年輕”的秘訣——她原本就不老啊！

我一直想了解是怎樣的相遇讓年紀輕輕的母親跟定了父親，而且一路走來，不離不棄。父親秘而不宣，母親笑而不答，眉梢眼角卻都是滿足。

從我記事起，父親和母親始終爭吵不斷，他們對許多事情的看法都不盡相同。現在想來，那就是因為“代溝”的存在吧，兩個人相遇的激情過去，自然要面對許多生活中的難題，可畢竟出生的年代不同，成長的背景和所受教育也不同，對問題的想法、看法和做法會大相徑庭也就不足為怪了。可每次讓我感到驚奇的是，就在母親頭天還信誓旦旦要去和父親離婚的時候，轉天照樣早早起來為我和父親準備早餐，僅僅一夜的時間，他們就和好如初了；甚至有時候母親和父親剛吵完架沒一會兒，父親躺在炕上睡著了，母親卻小心關好父親頭頂敞開的窗戶然后再悄悄為父親蓋上一條毯子……我終于明白，雖然母親和父親之間有代溝，可是時光彌合了兩個人年齡上的差距，婚姻讓母親成熟起來，不再一味地對父親撒嬌，而是慢慢學會去照顧自己的男人，完成一個女人的“使命”。這種愛是深沉的、內斂的，是絲絲入扣的，是只需意會不需言傳的。而慢慢我也發現，他們的爭吵其實也是表達愛情的一種方式，因為每次爭吵過后，總有一個人的意見被采納，而采納的意見絕對是經過“論證”的，雖說意見相左但目的只有一個，為了這個家，為了過好日子。

父親和母親這對“老少戀”就是這樣爭爭吵吵磕磕絆絆過了一年又一年也愛了一年又一年，年齡差距早已不是問題，兩個人相互關愛彼此珍惜，相攜相偎著走進人生的黃昏。我想：即使有一天他們當中有一方先去了，留下來的一方，哪怕只靠那些點點滴滴的回憶來度過余生，也不失為一縷值得品味的暗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