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悲涼

劉　葦

正在上演的話劇《秀才與劊子手》是一部寓意豐富的戲。盡管戲的背景在1905年，但時空的跨度更能令觀眾玩味其中的韻味。

《秀才與劊子手》的精彩之處是以夸張?喜劇的手法，融合了歌隊?面偶甚至鬧劇等多種樣式，講述兩個小人物命運面臨轉折那一刻所發生的事件。秀才徐圣喻(郝平飾演)科場屢試不中，久而久之變得對科場考舉的過程癡迷不已，一聽到考試則精神倍增。街坊鄰居劊子手馬快刀(田蕤飾演)沉迷于自己的職業，對剁剮切割津津樂道。1905年的某一天，朝廷突然宣布取消了科舉和凌遲，原本兩個對立的人物面臨相同的命運。他們一同喝酒，在酒醉中，秀才夢見了自己得了狀元，卻因為從此不能再參加考試而大鬧；馬快刀則在酒醒后作出了辭掉劊子手的決定，無奈中開了肉鋪，最后走投無路的秀才也做了馬快刀肉鋪的伙計，從文章肌理中悟到了割肉的訣竅……

這部寓言式的戲，被設置在對立?沖突又相連的人物命運處境上，他們扭曲?倒轉的命運在喜劇形式中顯出幾多悲涼的成分，在表面的有趣鬧騰中展現了小人物被現實重壓下在狹小夾縫中求生存的沉重面貌。編導在這出戲中將焦點集中在這兩個被扭曲的小人物身上，對他們的無奈與可憐的處境，以及自虐般的自我異化，既垂憐又含有諷喻。

這是一出在笑聲中引人思考的戲。我們看到，在現實重壓下，人的扭曲是不自覺的，為了適應強大的現實，那些處在邊緣地位的小人物除了自我扭曲還能有其他辦法嗎？富有意味的是，這兩個人并不知曉自己的扭曲，一個沉迷于考場，一個沉迷于剁剮，他們真誠地相信生活就是這樣的，在一個長期的不知不覺過程中已經逐漸被異化了。只是到了變故突然降臨，他們所異化的處境消失了，兩人才覺得無所依憑，失落感油然而生。他們的不適應，現在變成了對自己異化失落的不適應。真是諷刺!對自我異化習慣了以后，拿掉異化就反而無法生存。該戲編導的高明之處并未就此停留，卻將目光繼續放在他們之后的選擇上，這兩個小人物該怎么辦呢？為了適應新的處境，為了適應已經習慣了的異化，他們只有再進一步地扭曲自己。起先，他們是處在混沌之中，繼而他們則陷落了迷惘，他們的狀態是在迷途被突然截斷之后開始尋找新的迷途。至此，我們看到編導深藏其中的無限悲憫的情懷，也在某種程度上揭示了小人物面對不斷變異的處境所一貫采用的生存策略。小人物的悲哀彰顯無遺，卻也發人深省。

導演為了突出該戲的寓意，調動了許多手法。諸如增加了歌隊，讓歌隊戴上偶人面具，歌曲采用俚語俗詞，在滑稽可笑中增強了諷喻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