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心驚肉跳

龔敏迪

澳大利亞小鎮上有一個屠宰場，我經常去這個屠宰場的門市部買肉。有一天，那個小老板神秘兮兮地塞給我一包東西，還特地悄悄對我說：“別讓人看見了！”回家打開一看，卻是一個這里平常見不到的豬心。記得彼得告訴過我：澳大利亞人不吃會使他們產生不潔聯想的豬腳，也不吃動物的內臟。

可以說，我是第一個出現在這個澳大利亞小鎮上的中國人，喜歡幽默的鄰居都好相處，并不像人們所說的，澳大利亞人注重個人空間，相互間很少走動。彼得就是一個常來我家聊天的朋友之一。那天晚上，我們一直等到彼得回家后，確定不會再有人來串門了，才敢拿出炒豬心來吃晚飯，因為我知道，如果讓饞嘴的彼得看到了任何稀奇的食物，他一定會不由分說地搶著吃上一口，而如果事后讓他知道吃了什么，后果則不堪設想。

自從那個小老板到中國旅游，知道中國人不忌諱動物內臟后，就經常悄悄塞些豬腳、豬肝之類給我，當然那都是不要錢的，而我也總是在星期六才享用這些美味，因為這天澳大利亞人都會去酒吧喝上一杯。彼得太太曾對我說過澳大利亞有三寶：一是帽子后面一根隨著走動而擺動著趕走背后蒼蠅的繩子，二是胖女人，三是星期六醉臥街頭的男人。體型豐滿的彼得太太也常會請我們去他家吃烤牛排、喝葡萄酒。但到了星期六就不宜串門了，因為和許多人一樣，這天彼得會揣上剛夠喝醉的錢去酒吧喝酒，這樣，喝完酒已經身無分文，就是醉臥街頭也無妨了。

那一天我在家炒豬肝，突然聽到窗外的尤加利樹被人碰了一下，不好，有人來了！來不及把豬肝藏起來，彼得太太就已經進了屋。平時她也常來看我做飯，她一直相信，中國人的味蕾一定比澳大利亞人復雜，并且她覺得中國人做那么講究的菜，總有許多地方是值得來學一手的，可是星期六來還是第一次。熱氣騰騰的炒豬肝放在桌上，馬上引起了彼得太太的注意，她拿了一塊放在嘴里品嘗后連連說：“好吃！”并要我教她如何做這道菜，還問我：“這個幾何形的東西是什么做的？”

“這是中國菜里很難做的一道菜，你必須用魚、肉、蔬菜等許多材料加工后蒸煮發酵，再用模子壓制成型，費很多時間才能做成，你要學還是先從簡單的開始吧！”

她見我這么一說，又連著往嘴里塞了好幾口，才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我的看法。一場風波總算被我搪塞過去了。

這之后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家沒敢再吃這些東西，從小老板那里得來的東西幾乎快把冰箱塞滿了，真不知道今后如何處理這些東西。最后還是決定不吃為妙，免得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于是都拿去埋在葡萄藤下當了肥料。可是，今天正好沒什么菜，那就做一次大腸面吃，權當是最后一次吧。

吃大腸面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被鄰居們知道，說不定他們會用獵槍對著我們的腦袋，或者把我們驅逐出小鎮！正好又是星期六，彼得太太也不在家，于是一人一碗蔥烤大腸面，把晚飯對付過去了。

還留下一碗吃不了，冷了又不好吃，于是我端著碗從廚房里出來，打算把它扔了，剛一開門，彼得就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原來他又喝醉了，見我手里端著碗，二話沒說就搶過去吃了起來！

果然，第二天，彼得太太又來打聽她丈夫昨晚吃了什么美味：

“那一圈圈的肉是怎么做出來的？彼得說他想今后能常吃到那樣好吃的面，非要讓我來學做這種面的手藝！”

我趕緊說：

“這是和上次你看到的那種幾何形狀的菜一樣的，需要極復雜的工藝和相當長的加工過程，還要有專用的工具才能做出來。而且做這種面的材料已經用完了，必須等我回中國時再采購一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