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常寶”的美國京劇生活

譚宏偉

上世紀70年代，中國觀眾叫她“小常寶”的要比叫她本名齊淑芳的多得多。而現在，對于美國的京劇迷來說，齊淑芳的名字比“小常寶”響亮。過去那段歲月留給她的印記幾乎找不見了，只剩純粹的京劇藝術已成為她生命的一部分

“小常寶”只是齊淑芳塑造的眾多京劇人物中的一個。上世紀70年代，她在第一部樣板戲電影《智取威虎山》中扮演獵戶老常的女兒小常寶，這個美麗勇敢的人物角色當時在中國可謂家喻戶曉。很多女孩子會唱她的大段唱詞、會模仿她甩辮子的經典動作。

當年齊淑芳自己也不過二十幾歲。在中國，那時大家叫她“小常寶”的要比叫齊淑芳的多得多。

昔日“小常寶”如今已年逾六十，依然活躍在舞臺上，這在與她同時代的京劇表演藝術家中并不多見。1988年移居美國后，她和丈夫丁梅魁一起創建了齊淑芳京劇團，在美國的一百多個城市演出過，對于美國的京劇迷來說，齊淑芳的名字比“小常寶”響亮。

基于她在京劇藝術方面的成就，2001年她獲得美國聯邦藝術委員會頒發的傳統藝術最高成就獎，她是當時13位獲獎者中的唯一華裔。當年，她開始在美國舉辦每年一屆的中國京劇藝術節，今年將是第六屆。

2003年，齊淑芳和她劇團的七十多位演員在紐約百老匯舞臺上演出《楊門女將》，成為繼京劇大師梅蘭芳之后第二位在百老匯舞臺上演出的中國京劇演員。齊淑芳對《中國新聞周刊》記者表示，來美國這么多年，還從沒有做過與京劇無關的工作，她更憧憬著：假設將來有錢了，就在紐約建劇場，專門演京劇。

中國新聞周刊：現在還有很多人稱你“小常寶”嗎?

齊淑芳：有些觀眾知道“小常寶”。

中國新聞周刊：“小常寶”是你藝術創作中一個不同尋常的角色，你怎樣看待當年這個角色?

齊淑芳：《智取威虎山》這部戲凝聚了很多人的努力和創作，包括劇本、音樂、燈光、服裝、演員等各個方面。從演員方面講，匯集了當時全國很多有名的京劇演員，每個演員無論主角還是配角都在角色的創作上花了很多功夫，可以說是精益求精。而我能夠被選中參加這部現代戲的排演，勝任劇中小常寶的角色，得益我此前十年演傳統戲的功底。

中國新聞周刊：在美國你演過“小常寶”嗎?

齊淑芳：演過。1999年我邀請《智取威虎山》中楊子榮的扮演者童祥苓來紐約，我們合作演出其中“深山問苦”“打虎上山”幾段戲。一共演了兩場，布景、服裝、燈光都是從國內定的。“楊子榮”現在胖子，軍裝都是重新做的。

不過，在美國我演的更多的還是傳統戲。

中國新聞周刊：你剛到美國時，表演中國京劇就受到了歡迎嗎?

齊淑芳：是的。1988年剛到美國時，安排了一天兩場演出，受到熱烈歡迎。觀眾中既有華人也有美國人。有的觀眾看完第一場，還看第二場。媒體的反響也很好。直覺告訴我，中國的京劇藝術在這里是有觀眾的，高水平的京劇藝術是會受到歡迎的。

中國新聞周刊：那時演的是什么劇目?

齊淑芳：第一場演的是《白蛇傳》，第二場是《坐宮》《三岔口》《青石山》折子戲。這兩場演出給我帶來很大信心。后來，我就和先生一起在紐約創建了齊淑芳京劇團，我們希望能展現高水平的京劇藝術。

中國新聞周刊：劇團演員來自哪里?平日怎樣排練呢?

齊淑芳：劇團匯集了在美國的很多專業京劇演員。但是這些演員在沒有演出的時候做著各種各樣的工作，每當排練的時候從四面八方匯集在一起，我家的花園也是一位排練場，大家一起排戲，很投入。此外，我的美國的學生還出演過90中的一些角色，比如在《白蛇傳》“水漫金山”一段中扮演蝦兵蟹將，孩子們在舞臺上有模有樣，觀眾席中他們的朋友興奮地喊著他們的名字。

中國新聞周刊：你的美國學生多嗎?

齊淑芳：前前后后大概有十幾位學生；跟著我有六七年的時間。現在我的演出排得比較滿，沒有時間和精力再帶學生了。有個學生中文比較好，學唱《四郎探母》《貴妃醉酒》等文戲，更多的學生樂于學習武戲。

中國新聞周刊：聽說你演出的時候，不僅唱戲而且還說戲。

齊淑芳：每年上半年，劇團都在美國的學校為學生們演出。下半年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每年一屆的京劇藝術節。在學校的演出中，通常貫穿著介紹、示范、表演多方面內容。比如先介紹京劇的常識，再做示范動作(京劇的走路、眼神等)，再演出折子戲。

博大精深的中國京劇藝術的確非常吸引觀眾，每次演出還要留些時間給這些學生觀眾提問。特別是其中的小觀眾提的問題很有趣，會問舞臺上的刀槍是真的嗎?奇妙的臉譜是什么意思?怎么練功夫呀?還有的小觀眾提的問題就是“我沒有什么問題，太好看了。”

我的經紀公司統計過，這么多年來，劇團僅學生觀眾就超過50萬人。我和先生就是希望把中國優秀的京劇藝術介紹給美國觀眾，對中國的傳統文化有一些感性認識。其實對于BEIJING OPERA，很多外國人的直覺會聯想到西洋歌劇，但京劇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東方藝術，華麗的服飾、精妙的臉譜、眼花繚亂的武打、虛虛實實的表現手法，有很強的藝術性，外國觀眾親眼看過之后才能感受到它與西洋歌劇迥然不同的魅力。

中國新聞周刊：美國的觀眾能真正懂你的京劇嗎?

齊淑芳：我記得一位英國的漢學家說過；藝術是不分國界的。

但我們在排戲時還是要考慮到外國觀眾的欣賞習慣、文化背景等因素，我們演的大都是傳統京劇。我們會對原劇進行一些改編，比如減少一些念白、增加一些武戲、配合英文字幕、調整劇本的故事結構等等，這樣觀眾比較容易子解劇情。

2001年，我獲得美國聯邦藝術委員會頒發的傳統藝術最高成就獎，在華盛頓舉行的頒獎晚會上，我演出了《火鳳凰》，大概有15分鐘。美國總統布什和前總統克林頓的夫人希拉里還給我發來賀信。

中國新聞周刊：怎么想到在百老匯演出京劇?

齊淑芳：百老匯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舞臺。在百老匯演出了兩場，此前只有京劇大師梅蘭芳上個世紀30年代在百老匯演出過京劇。時隔七十年，中國京劇重登百老匯，這在當時引起不小的轟動。我們演出的是全本的《楊門女將》，也是第一次全部由華人擔綱的劇目在百老匯演出，參加演出的近七十名演員全部都是專業演員。那天，大家為演出的成功感到非常興奮。

中國新聞周刊：你會一直演到什么時候?

齊淑芳：演不動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