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罵的情人

愛情這壞東西，總是讓人前赴后繼，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找罵是什么概念。

常見有人兇神惡煞地叉腰站立，聲音提高了八度訓斥另一人：“你找罵是不是啊？！”那另一人，負隅頑抗，但明顯因為理虧而屈居下風。旁人便知道，那人一定自己先做錯了事，活該找罵。

找罵其實都有明知故犯的意思，非但得不到同情，旁人還可能跟著奚落幾句，誰讓你是主動要去把罵討來，不過遂你的愿罷了。

除此以外，可也有萬不得已的原因吧？

女友阿珊和有婦之夫C君相戀多年，她愛他，已經把他當丈夫看待。他不來，她就等，在等待中布置房間精心裝扮。他來了，她這天便像過年一樣隆重。她說自己對他，好似張愛玲的愛情，“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但她是歡喜的，從心里開出花來”。這話已經被世人說得濫俗無比，她卻好像剛剛才開了情竅似的，要熱烈地張揚這句話，臉泛紅暈，表情癡迷。

阿珊天性善良，平時見到老邁乞丐也恨不得要掉落眼淚。可就是這樣柔弱的女子，某天竟不顧后果把C君的妻子約了出來，地點在咖啡廳，她太愛他，這樣拖下去何嘗不是害了三個人。她于是求他妻子，拋下自尊，拋下顧慮，小聲地動之以情地求。后果卻不好，對方是人家的太太，火早上來了，也不管是否公眾場所，撕破了臉皮把阿珊臭罵一頓后揚長而去。

這一場戀情，阿珊原本以為會是“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萬沒有料到事發后，C君哆嗦著唯唯諾諾地回到了妻子身邊。

某天，她把事情原委告訴我，我恨鐵不成鋼：你竟然約他妻子出來，這不找罵嘛。她搖頭苦笑，不做聲辯。

我突然心軟，這樣一個沒有城府的簡單女子，懷不管不顧的心去愛一個男人，未嘗不像蛾，往燈火處驅奔。她約他妻子出來談，旁人看是癡到極點，是找罵，在她卻是破釜沉舟。除了當事者，誰又能體會她以身試薪的苦痛與矛盾？

可這能怪誰，怪男人……卻也無法全怨男人吧，是游戲皆有規則，強要是破壞了這規則，只好愿賭服輸。

阿珊這樣的找罵，試過的人恐怕也不在少數。愛情這壞東西，總是讓人前赴后繼，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只是，太辛苦了。她如何會料到她的人生，到此境地。她同樣無從想象她的將來，如何善終。

女人，二十五以前找這樣的罵，是不諳的懵懂；三十歲還這樣找罵，是看不透，純粹傻氣；倘若三十歲以后依然沒有其他出路，要去明知故犯，那是真正的蒼涼。

編輯/麗穎E－mail：cccp1973@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