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宮“媒體第一夫人”

擔任駐白宮記者近60年的她，痛批如今的駐白宮記者一代不如一代，只知順從官方意志，不追查事實真相，已從民主政治的“看門狗”變成“哈巴狗”。

85歲高齡痛批新記者

采訪過九位美國總統(tǒng)的前白宮記者團團長、前合眾國際社駐白宮首席記者海倫·湯瑪斯(Helen Thomas)，雖已85歲高齡，但火爆犀利一如當年。她尤其痛恨小布什政府所抱持的“先發(fā)制人”單邊主義政策，對白宮和華府記者順從布什政府的恭敬態(tài)度更為不滿。

這位在華府已歷經一個甲子(60年)采訪生涯的老記者最近終于發(fā)出怒吼，寫了一本轟動媒體與政壇的書：《民主政治的看門狗?華盛頓記者團的式微及其如何使公眾失望》。在書中，湯瑪斯痛責華府記者團從布什上臺開始變成唯唯諾諾、哼哼哈哈，喪失了新聞工作者的起碼要求，不敢向官員提出尖銳問題，毫無保留地接受官方的說法。湯瑪斯說，華府記者團原本的責任是要做民主政治的“看門狗(監(jiān)督者)”，現(xiàn)在卻淪為俯首聽命的“哈巴狗”(拍馬屁的人)。

湯瑪斯認為華府和白宮記者團在小布什總統(tǒng)于2003年春天下令入侵伊拉克之前，幾乎從未向小布什、副總統(tǒng)切尼、國務卿鮑威爾、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國防部副部長沃爾福威茨和白宮國安顧問賴斯提出嚴肅而尖銳的問題，是明顯的失職。而對伊拉克戰(zhàn)爭所暴露的布什政府制造假情報、誤用情報、誤判伊拉克反抗勢力、秘密竊聽電話、違反日內瓦公約在古巴關塔那摩島私設監(jiān)獄以及蓄意蹂躪戰(zhàn)俘人權等行徑，記者團又沒有窮追猛打，而使布什政府在連串倒行逆施政策之后，仍照樣大搖大擺地“免費搭車”，簡直是不可思議地怠忽職守。

對肯尼迪印象最深

海倫·湯瑪斯是美國新聞界的傳奇人物，生于肯塔基州一個黎巴嫩移民家庭，有兄弟姐妹九人。她畢業(yè)于韋恩州立大學，畢業(yè)后即到華盛頓的《華盛頓每日新聞》(現(xiàn)已停刊)當校對，1943年加入合眾社(合眾社與國際社于1958年合并為合眾國際社UPl)撰寫廣播稿，后出任采訪司法部記者。

1960年美國總統(tǒng)大選，湯瑪斯負責民主黨候選人肯尼迪的競選新聞，肯尼迪獲勝入主白宮，湯瑪斯即正式成為白宮記者。每次記者會湯瑪斯都坐在頭排，不久因年資最深出任白宮記者團團長，每逢40分鐘記者會時間到，她就會站起來代表記者向總統(tǒng)說：“謝謝您總統(tǒng)先生。”從肯尼迪、約翰遜、尼克松、福特、卡特、里根、老布什、克林頓到如今的小布什，湯瑪斯總共采訪過九位總統(tǒng)，她對肯尼迪的印象最好也最為深刻，她說肯尼迪的特色是能夠激發(fā)人心、鼓舞美國人民向前邁進、追求卓越。

湯瑪斯最難忘的白宮經歷是1971年7月15日親眼目睹尼克松在加州電視臺臨時發(fā)表演說，宣布白宮國安助理基辛格已完成訪問北京的任務，并稱已接受中國總理周恩來的邀請準備訪問北京。湯瑪斯說這項宣布震撼全世界，尤其是白宮記者團。最初中國僅答應接納10名美國記者和數(shù)名電視攝影記者，結果有2000名記者申請；最終，美方記者數(shù)目確定為87人，其中湯瑪斯是惟一的女性文字記者，另外兩名女性(包括芭芭拉·華特絲)是電視和廣播記者。湯瑪斯說，采訪尼克松訪問中國的記者把總統(tǒng)專機變成“飛行圖書館”，所有記者都猛啃有關中國的書籍、資料和文件，機上膳務組供應第一道中式晚餐時還提供了筷子。

1971年9月，總統(tǒng)尼克松夫婦在白宮為即將退休的美聯(lián)社記者道格拉斯·康乃爾辦了一個酒會。席間尼克松夫人派德突然宣布了一項“獨家消息”：海倫·湯瑪斯已和康乃爾訂婚。派德風趣地向湯瑪斯說，她先搶到了“獨家新聞”。湯瑪斯的丈夫康乃爾于1982年去世。

最不喜歡小布什

湯瑪斯在總統(tǒng)記者會上以提問犀利著稱，但她能夠在高手如云的白宮記者團里奠定地位且出人頭地，完全是靠她個人的用功與勤快。她在男記者主控的華府和白宮記者團中脫穎而出，為女記者采訪政治、外交、軍事與經濟等“硬新聞”開辟道路，改變了一貫以來女記者只寫“軟新聞”或花邊新聞的傳統(tǒng)。

2000年5月，由韓國統(tǒng)一教教主文鮮明創(chuàng)立的“新聞世界傳播公司”(NWC)收購了業(yè)務不振的合眾國際社，湯瑪斯一聽到消息立刻辭職。克林頓獲知湯瑪斯辭職的消息，特別在記者會上向這位“華府媒體第一夫人”致敬。克林頓幽默地說：“如果不是海倫每次在記者會上說‘謝謝您總統(tǒng)先生’，其他白宮記者可能還不知如何收尾而沒完沒了呢!”

個性耿直的湯瑪斯離開她所服務近60年的合眾國際社之后不久，即加入赫斯特報系，每周撰寫兩篇以白宮和美國政治為題材的專欄，有時也到白宮采訪。湯瑪斯毫不諱言她在60年記者生涯中最不喜歡的政客就是當今的布什及其手下。去年7月她接受《國會山莊報》訪問時坦言，如果切尼在2008年競選總統(tǒng)，她就不想活了。她說：“切尼競選總統(tǒng)之日，我就自殺。難道我們所需要的是再來一個撒謊者嗎?”

湯瑪斯是個勤快的記者，除了采訪寫評論，她已出版了《截稿時間：白宮及華府人物》、《白宮頭排：我的生平與時代》和《謝謝美好的回憶，總統(tǒng)先生》等書籍。她的書是研究近代美國總統(tǒng)和白宮政治不可或缺的參考讀物。湯瑪斯對白宮記者素質一代不如一代感觸尤深，對于總統(tǒng)越來越少和媒體打交道的作風，湯瑪斯更覺“時代變了”。

湯瑪斯指出，記者不敢向總統(tǒng)和白宮發(fā)言人探求真相，就會導致整個媒體走向失敗，這也就是白宮記者從“看門狗”變成“哈巴狗”的悲哀。

克林頓曾對湯瑪斯說：“總統(tǒng)來了又走了，但你一直在這里。”湯瑪斯60年來始終堅守崗位，為美國媒體持續(xù)放出異彩。

(陳之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