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費了不少時間,看完了一部備受女性追捧的著作——出自2004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埃爾夫麗德·耶利內克之手的《鋼琴教師》。
首先,應該解釋為什么說這是部備受女性追捧的著作。
因為耶利內克又一次講述了一個女人如何被毀掉的故事,而內容也是基于自傳之上的二次重現。所以很多女性在閱讀之前都期待耶利內克將會怎樣把“自己”被毀的經歷呈現出來,而這樣也是更直接更深切地對一切反女權勢力而發起的挑戰!
出自這位“激進女性”的大多數作品,都以強烈批評男性的專制和暴力為目的,其中傾注了作者強烈的關照意識和女權意識。所以很多女性看她的書都是為著自己強烈的女權意識,對有專制和暴力傾向的男性發起的藐視。但對于耶利內克本人而言,她的作品不僅是讓女性學會自我保護,更是針對男性對女性的忽視以達到表現自身的偉大而發出的警告。由此可見,這部作品更應該讓男性讀者來閱讀。而我,沒有專制也沒有暴力傾向,但看完此書卻也學到不少。我第一次發現女性針對男性的一系列反抗,是痛徹的。用她們的話來說,男士應該低頭認罪。
我想任何一個人在耶利內克面前都必須提高警惕,包括一言一行。因為她會隨時對她認為是錯誤的言行提出批駁,而這種批駁足以讓任何一個此類言行的執行者倒地。
耶利內克的創作理念永遠都是反對:反專制、反極權、反獨裁都是她的奮斗目標。她甚至反對她的國家、民族、文化,她真是一位無所畏懼的社會批評家。而她最致命的一招,就是用自己的笑聲將別人的笑聲卡在喉嚨里,使之窒息而亡。她在奧地利,被國人罵作“給祖國抹黑的人”,因為她在《死者的孩子們》中痛罵奧地利不肯正視在第三帝國時期的罪責。在2002年出版的劇本《告別》,其中的三部小戲劇《沉默》、《死亡和姑娘Ⅱ》以及《告別》中披露了奧地利最新的政治紛爭。而其作品中大膽的性描寫也被反對者指責為“羞辱藝術與文化”,說她是“紅色的色情作家”(耶利內克曾是奧共黨員)。
耶利內克具有獨到的處世態度。在得知榮膺諾貝爾文學獎后,她竟然表示:“對任何一個像我這樣低調的人來說,這都不啻是一場龍卷風。我對此還完全沒有習慣,我必須消失。”她的原因很簡單,她認為自己沒有資格獲得這個獎項,她覺得此獎應該授予另一個偉大的作家。同時她并不認為自己的諾貝爾獎是“奧地利的花環”,她與奧地利政府完全保持著距離。
《鋼琴教師》囊括了她所有的理念和性格。而其中的女權及反暴力思想更是發揮到了極致。
小說敘述的是一個名叫埃里卡的女子在母親極端變態的鉗制下,心靈如何被扭曲和情愛如何被變異的痛苦歷程。書中描寫了如共生體一樣不正常的母女關系。埃里卡雖已屆而立之年,仍然時刻處于母親的監視之下,甚至睡覺也必須與母親在同一張床上。青春期是她的“禁獵期”,埃里卡被禁止和外人交往,不能穿時裝,想要一雙高跟鞋都不行。她的內心因長期的壓抑而扭曲了。埃里卡的學生克雷默爾的出現打破了母女之間死一般沉寂而刻板的幽閉生活。克雷默爾熱烈地追求自己的女鋼琴教師,但他隨即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可怕的情愛陷阱:埃里卡的母親固執而變態地從他手中搶奪埃里卡,埃里卡在對待情欲上表現出受虐狂的瘋狂舉動。最終克雷默爾選擇了逃離。但埃里卡也開始走出發霉的生活,試著走向遠方的一縷陽光……
埃里卡所承受的痛苦是常人難以想象的。雖然,這些痛苦在讀者眼里能夠從書中很輕易地跳出,但埃里卡卻很難做到。埃里卡飽受著那些自以為是的男子無情的褻瀆。更可惡的還是她的母親,要知道這些罪惡都是直指自己的親身女兒的。埃里卡是她母親手中的工具,被用作進入上層主流社會的彈射器。她要求女兒每天準時回家,如果埃里卡沒有做到,母親便暴躁不安,而她也將遭到審問,就像是警察對待犯人一樣。
在《鋼琴教師》的描繪中,我們可以發現,耶利內克的反抗對象不只是那些強權的男性,而且還出現了女性。導致女性被毀的操刀者,不管男女同樣都要遭到批判。也許她并不存心針對自己的母親,而且書中也努力在親情上做文章。但在字里行間,我們卻仍找不到一點兒與愛相關的詞匯,相反都顯得鋒芒十足。因為耶利內克表達的是段奇異的錯愛,她在竭力詮釋人性,是愛的非定義表達。
之后在2001年,電影導演邁克爾·哈內克將《鋼琴教師》搬上銀幕,耶利內克擔任了編劇。電影一舉奪得第54屆納電影節最佳男女主角等三項大獎。
“在她的小說和戲劇中,聲音和與之相對抗的聲音構成一條音樂的河流,以獨特的語言激情揭露了社會庸常中的荒謬與強權。另類的筆觸產生了精彩絕艷的美學效果。”正如瑞典皇家科學院在頒獎公告中說道:“她的小說和劇本中表現出的音樂動感,和她用超凡的語言顯示了社會的荒謬以及它們使人屈服的奇異力量。”
相信大家在文字與圖像兩種不同的展現形式上,能夠找到與耶利內克思想產生共鳴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