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電視節目中的方言現象

所謂方言，就是一種語言的地方變體，是語言分化的結果。按通俗說法，就是那些帶有明顯的地域特點，以地區、族群等劃分的“小眾化”語言。我國有北方方言、吳方言、湘方言、粵方言、閩方言、贛方言和客家方言七大方言區，七大方言區內又有很多子方言區。不僅七大方言之間差異很大，就是各方言區內的子方言也存在很大差異。這樣就造成了“隔山聽不懂”“十里不同音”的現象。這種言語不通的現象勢必會影響人們的交流，阻礙國家經濟文化社會的發展。1956年以來，為了促進各地區的交流，國家大力倡導以北京語音為標準音，以北方話為基礎方言，以典范的現代白話文著作為語法規范的普通話，并將之作為電視媒體的標準語。隨著普通話的推廣，各種方言的使用范圍、使用人數和使用環境都在逐漸萎縮，尤其是在電視節目中，方言節目少之又少，甚至一度淪為流行文化的搞笑工具。

但是近些年來，四川話、杭州話、陜西話、廣東話、湖南話……紛紛登上熒屏，方言節目在各地升溫，而且其收視率不斷攀升。重慶衛視的“霧都夜話”是較早出現的方言節目，它用濃郁、地道的四川話演繹百姓故事和凡人生活，觀眾稱“比電視連續劇還要好看”。湖南電視臺的“越策（長沙話：調侃）越開心”、重慶電視臺的“生活麻辣燙”、四川電視臺的“天府龍門陣”、湖北電視臺的“經視故事會”等方言節目在百姓中都有不錯的口碑。除了娛樂節目外，很多新聞節目也出現了方言化。湖南衛視“晚間新聞”的特色就是以“不同年齡的新聞當事人用不同的方言講新聞”，深受觀眾的喜愛。杭州電視臺西湖明珠頻道的一檔用杭州話說新聞的節目“阿六頭說新聞”還成為了全國唯一的城市臺欄目入選全國百佳欄目獎。有的電視臺甚至實行頻道節目全方言化。例如廣東南方電視臺2004年開通了上星的粵語頻道，實行頻道節目全粵語。廣東電視臺下屬的“廣東衛視”“珠江頻道”“體育頻道”“公共頻道”4個臺，除了“廣東衛視”里的欄目采用普通話主持外，其余均采用粵語。

在電視節目方言化現象不斷升溫的情況，針對“目前電視劇語言使用上存在的一些問題”， 2006年3月31日，國家廣電總局副局長胡占凡表示，國家廣電總局將出臺相關政策，進一步規范廣播影視節目的播出語言，非經廣播影視行政管理部門批準，各級廣播影視播出機構不得擅自開辦使用方言播出的節目。同時，上海也出臺新辦法限制廣播電視節目使用方言，《上海市實施〈中華人民共和國通用語言文字法〉辦法》于3月1日起正式實施辦法規定：廣播電臺、電視臺的播音、主持和采訪用語等都應當以普通話為基本用語。另外，新聞類的方言節目今后將不再批準。這些政策的出臺引起了一些人士的關注與爭議：怎樣看待電視節目中的方言現象？方言電視節目與我國現在大力推行普通話的規定之間相互矛盾嗎？對于方言電視節目應該“一刀切”還是應該允許其存在？

目前，對于電視節目中的方言現象存在兩種觀點。一部分人認為在電視節目中使用方言消解了大眾媒體語言上的示范功能，觸犯了2000年頒布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法》。該法對廣播電視播音用語規定：廣播電臺、電視臺以普通話為基本的播音用語；如確實需要使用方言（如在少數民族地區的廣播和對臺港澳的廣播等），必須經過國務院或省級廣播電視部門的批準。他們認為，對于電視節目中的方言現象應當“一刀切”，不能允許其存在甚至泛濫。一部分人則認為應該允許方言電視節目的存在。他們認為方言電視節目一反死板的播音腔，讓人耳目一新，而且貼近群眾，展現了生活的真實，拉近了與現實生活的距離，易于表達情感，也使電視節目更加豐富多樣。更有人從保護方言的角度呼吁保留電視方言節目。

其實，早在中國電臺建立之初，就有方言文藝節目。共和國建立初期，也有不少的方言播音節目存在。對于今天電視方言節目的興起，我們也不必視其為洪水猛獸，更不用擔心電視方言節目今后何去何從。今天，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媒介被推向了市場，根據市場優勝劣汰的競爭規則，作為大眾媒介的電視媒體也開始面向市場來運作和管理自身。遙控器由觀眾掌握著，市場的優勝劣汰是最強有力的，誰也不會花錢去做沒有人看的節目，誰也不愿耗費時間和精力去看不值一看的節目。

至于方言節目的升溫會不會影響普通話的推廣，我認為大可不必擔心。稍有生活常識的人都知道，一個人可以并行不悖的掌握兩種語言，比如“現在廣東或上海的小學生，可以給外來者講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回過來和小伙伴卻可以用粵語或滬語聊天”。現在中國的學校甚至從幼兒園起就開始了英語和普通話的雙語教育，既然我們不擔心學生因為英語而忘了普通話，就更不應該擔心因為方言節目而影響了普通話的推廣。“阿六頭說新聞”的制片人翁曉華認為：“推廣普通話并不排斥方言，要求電臺、電視臺以普通話為基本的播音用語與開辦一檔方言節目、滿足本地收視需求也不矛盾”。“阿六頭說新聞”主持人安峰也認為：“有許多東西，方言能夠生動形象地表述出來，而普通話卻不行。道理很簡單，方言中的好多東西是有文化積淀在里面的。”“方言與那些港臺腔的普通話有本質區別，方言和普通話就像是繁體字與簡體字一樣。我們可以要求報紙雜志不準用繁體字，但對書法作品、宣傳海報，顯然不能要求全部用簡體字。”而且就全國整體數量看來，方言節目在所有電視欄目中所占比重是很小的，即使是在方言節目較多的成都，其數量也不過占了總量的1/40。普通話節目仍然是目前廣播電視媒體中絕對的主流。

方言電視節目的上馬，也應該有個“度”的問題。我們絕對不能因為其形式的新穎而忽略了內容的陳腐。比如四川方言版的《貓和老鼠》中的臺詞：“我要你娃死得棒硬！”“找點時間，找點空閑，狐朋狗友，搓上幾圈。（麻將）”……這些臺詞毫無美感可言，更不用說其教育功能了，簡直就是方言中的垃圾。翁曉華也說到了這個問題：“非常害怕把方言節目妖魔化。由于方言節目天然的貼近性，它在做新聞時必然會有一些親近觀眾的形式，而這種形式一旦把握不準，很容易被抓住把柄，將方言節目打為另類，最終失去生存的機會”。

當然，對于方言節目“量”的問題，也不能忽視。“方言節目宜精不宜多。不要一個方言節目火了，大家一哄而上。到時節目失去特色，有可能就把節目形態給糟蹋了。”這種情況我們現在已是司空見慣，《快樂大本營》火了，所有的電視臺都搞娛樂；《玫瑰之約》熱了，大家都辦情感類節目……方言只是形式，電視節目的好壞、收視率的高低關鍵還是要看內容是否吸引人、策劃是否到位。只有把形式和內容很好的結合起來，把欄目辦精，才能吸引觀眾，才能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贏得一席之地。

基于以上觀點，我認為，在保證普通話主流地位的同時，適當的在電視媒體中運用方言，是現代傳播人性化的表現，是實現語言的主體性和多樣性的和諧統一，不僅利于我國文化的發展，有助于電視收視率的提高，也是建設和諧社會的一種途徑。只要在宏觀上進行調控，在開辦方言電視節目的時候把握好“度”“量”，不必“一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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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有家，湘潭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