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醫華佗

華佗讀中醫學院時，考試經常掛紅燈，勉勉強強才混了個畢業證書。分配到三國總院后，他充分暴露了一個庸醫的潛質，院方對他很不滿意。華佗不甘心窩囊下去，思前想后，悄悄給三國衛生局寫了一封長信。

過了不久，衛生局突然宣布醫療改革，三國市所有的醫院都推向市場。醫生們——下子沒了保障，拿著微薄的薪水集體發慌。所謂時勢造英雄，就在這特殊背景下，新神醫華佗橫空出世了!

他先是給領導們出主意，采取“藥費提成”、“多賣多得”的開資辦法。接著又在實踐中大顯實力，改革頭一個月就創效十多萬元。華佗的做法是：“沒病說有，小病說大，大病說死，死病再說活?！敝胃忻伴_人參大力丸，看發燒做進口腦CT……雖然同事們瞠目結舌，但一沓沓鈔票可不是假的。聽了華佗《醫改后如何適應市場》的報告，全院職工都開了竅，對他的崇拜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于是連職稱考試都通不過的華佗當上了主任，還成為院里重點宣傳的楷模?？吹轿堇锏腻\旗和獎狀，不明真相的患者們趨之若鶩，華神醫的名聲也越來越大。

這天，一位叫關羽的漢子前來看病，他胳膊上的傷口有點感染。

華佗先觀察這位患者，只見他滿面紅光一臉官相，再看這傷口很像女人牙齒的杰作，華佗暗想：一準兒是小蜜爭風吃醋給咬的。此人不是隱姓埋名的大款，就是微服私訪的官員，這肥鳥豈能輕易放過?

本來擦點紅藥水就可以，華佗卻本著“不看病情看錢包”的原則，給他開了全套檢查單子：“你的傷口中毒了，發現就是晚期，轉移到大腦就是植物人兒!”關羽嚇得要死，忙不迭去交錢檢查。

一大堆單子拿回來，華佗邊看邊信口胡說：“骨質增生并發骨質疏松，細菌感染合并真菌感染，得趕快住院!”關羽此時只顧要命，醫生說什么就聽什么。華佗又開出四十多斤天價的藥品，心中仍然不太滿意——這年頭要講掙錢，還是做個手術最過癮啊!

于是第二天查房，他非說關羽的傷口嚴重感染：“情況不妙，要么截肢，要么刮骨療傷，你選一樣吧。”關羽腿都嚇軟廠：“刮骨療傷，刮骨療傷……”手術室里，無影燈下，華佗戴著大口罩宣讀手術的各項費用，沒等聽完關羽就吐白沫了：“神醫，怎么這么貴呀?我沒有錢啊!”華佗一把摘下口罩：“胡說!我看你分明是裝窮!”

關羽的紅臉都嚇綠了：“我不過是個賣棗的小販，被鄰居家的旺財給咬了……”華佗暗恨這回看走了眼：“說！現在還剩多少錢?”關羽心想今天這是遇上劫道的了：“只剩三千多塊了?！?/p>

華佗松了一口氣，總算能賺到一點。“手術照做，激光刀換成王麻子菜刀，麻藥也給我撤了?！标P羽差點沒跪在地上“神醫，不打麻藥哪成啊?”華佗冷笑一聲“那麻沸散是我院研制的純中藥制劑，你小子用得起嗎?就這點錢還麻藥呢，麻繩倒差不多!”于是關羽被五花大綁在手術臺上，在慘叫中完成了刮骨療傷……

后來關羽好像投訴過一番，不過沒什么結果，華佗還繼續做他的神醫。

這天他又遇到一位“肥客”，這位曹操先生得了頭疼病，隨行的又是司機又是秘書，看來至少是位局級干部。華佗來了精神，先讓他驗血驗尿驗糞驗DNA，接著做心電圖腦電圖彩色B超核磁共振……曹操有些吃驚：“沒必要這么多吧?大不了我直接住院?！?/p>

華佗心想住院你是住定了，不過檢查費的提成也得先到手。他嚇唬曹操：“頭疼也很危險嘛，萬一腦袋里有腫瘤、血栓、腦囊蟲……”曹操趕快擺手：“行行行，我去做，我花錢買你歇會兒!”

雖然所有的檢查都沒問題，華佗還是連哄帶騙，非說他有顱內病變?！澳闶箘呕位文X袋，是不是太陽穴微微發疼?我勸你做一個開顱手術，把病變割掉，同時還可以改一個酷點的發型?！?/p>

這次曹操終于忍不住了，拍桌拍椅大發脾氣：“庸醫!黑心錢賺幾個就得了，居然想開我曹某人的腦袋?你的膽子也太大了!”身邊戴墨鏡的司機也跟著嚷嚷：“知道這位是誰嗎?這是我市商業局的曹局長啊!欺負到太歲頭上來了。”

華佗心中一驚，卻還要嘴硬：“明明有病嘛，不做手術怎么行。”曹操摸了摸油光光的腦門兒：“有個屁病!最近送禮的人少了，我住個小院收點禮錢，其實根本就不頭疼?！边@下華佗傻了，今天該如何收場?

曹局長已經動怒，戴墨鏡的司機還在一旁添油力口醋，惹得曹操又轉過頭呵斥他：“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知道他黑，還特意帶我來這兒看病，你小子居心何在?”

不料那司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摘下墨鏡一瞧竟是那關羽!關羽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道：“大人哪，上回這庸醫給我刮骨療傷，差點要了我的小命兒。我告不倒他，只能給您當司機，好借您的威風……看在當年華容道的情義，您就幫我出了這口氣吧!”

曹操最怕提華容道酒店那檔子事，那次掃黃要不是關羽報信，他這個局長早玩完了。于是曹操對華佗怒目而視：“一個大夫，不研究醫術研究起商務來了!聽說醫療改革這事兒就是你攛掇的?看我找人怎么收拾你……”不料正在這關鍵時刻，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接完電話，只見那曹操半晌沒出聲兒，面色由黑轉紅，由紅轉粉。他慢慢走向華佗，突然變得含情脈脈：“其實小佗，你是個真正的人才。回頭局里蓋新樓、拿回扣，就全靠你這樣的人了!”關羽傻了，華佗蒙了，心想這曹局長是不是發神經了?曹操卻哈哈一笑：“剛接到市委組織部的電話，我馬上要調到衛生局當局長了!”

（小刀摘自《新故事》2005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