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爛的寂寞

滿　兒

快樂的人也有權利寂寞，而婚禮上的絢爛，讓我第一次理解屬于快樂者的寂寞。

作為已經年過三十的未婚女子，這兩年來，我幾乎是穿梭在朋友同學的婚禮之中，費盡心機地為別人操心，什么迎親要準備的煙酒糖茶，什么一定要貼成雙數的喜字啦，還要一邊吆喝著大家干這干那，一邊呼哧呼哧地腳踏著沖氣盒打氣球，生怕哪里不周到，落下什么就不光彩了。

等第二天客人盡興了，新郎新娘也高高興興地去洞房了，望著一片狼籍的酒店，心里總是空落落的。本來發誓不辦婚宴的自己，倒萌發了熱熱鬧鬧辦一回的心思，也算是對自己的安慰，從別人的歡笑聲里多少找到些平衡來。

終于有了機會，去年年底，我也確定了自己結婚的日期，當我把要大辦婚事的消息告訴那些老朋友老同學的時候，她們可著實激動了一陣子。過去我付出的，都要她們好好給我補償了。閉上眼睛，我就能看到自己在姐妹們鮮花擁簇下洋溢的笑臉了，還要我的傻小調，這個對音樂一竅不通卻有一個音樂名字的傻小子，不顧一切地在主持人的吆喝下從紅地毯上向我沖過來……想著想著，我禁不住會笑出聲來，也許這才是婚禮真正的意義，一個女人，在婚禮上得到了一個男人眾目睽睽下的呵護和幸福，是一件多么令人陶醉的事啊。

到了婚禮前一周，我就已經邀齊了姐妹們，本來計劃她們為我打理一切的，可事到臨頭，我還是樣樣不放心，一遍一遍地囑咐她們記著這個記著那個，用到東西還是要自己一樣一樣的檢查，甚至還要自己親自去買。我又儼然是為別人操心一場婚禮了，一邊喊著累，一邊罵自己命賤，還一邊在幸福里陶醉著，總是在把所有的希望和快樂都寄予婚禮上的那一刻，絢爛得足可以讓我暈過去的榮耀和快樂。

到了那天，心都蹦到嗓子上了，先是晚上失眠，越是安慰自己要睡著就越是睡不著，翻來覆去的熬到天亮才迷迷忽忽地睡過去，等睜開眼，嚇了自己一大跳，糟了，怎么睡得這么死，沒錯過化妝吧！做伴娘的姐妹揉著眼睛要我去吃早飯，我嚷著來不及了，硬拉了她去做頭發。等做好了回來，離接親的車隊來還要一個多小時呢，我還是堅持著不吃飯，怕弄壞了妝，要是再折騰著補就來不急了。我在這邊焦急地等，可傻小子的車隊整整遲到了28分鐘零45秒，該死的，我恨不得見面就撕了他，我是告誡過他千萬不能遲到的，要是延誤了婚禮的時間，是很難看的，真是的，也沒人提醒他。

在花車上，我埋怨了小調一路，等下了車，才回過神來，還沒體會到“花轎”的滋味呢，就下了車，唉，本來是享受的日子倒過得這么難過，趕緊換上笑臉，抓緊時間享受吧。卻不知道遠不是享受那么回事呢，大冬天守在門口迎客人，重慶的天雖然不是寒風刺骨，也讓這個穿著吊帶婚紗的俏新娘苦了一把。

緊接著是接受主持人和姐妹們的刁難，陪著小調敬酒“裝孫子”，什么人都比我輩分大啊。已經是饑腸轆轆了，看著別人吃東西，我還要忍著酸痛的腿跑前跑后。往日里坐在別人的婚禮上看別人被刁難和折磨的幸福，想這是深藏不露的甜蜜，卻沒來得及體會，原來絢爛總是屬于別人，留給自己最多的，還是心底里永遠都清除不了的寂寞。

絢爛是花，寂寞是根，展現給別人的，是快樂者的身份，而那份支撐我生命的倔強的寂寞，是我需要用一生來愛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