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是桃，有些是杏（組詩）

慧　瑋

遠處·近處

河堤后面的麥田中央，有一個果園

一片不很高大的果樹正在開花

有的帶一點兒紅，有的帶一點兒白

我熟悉它們的顏色，卻分辨不清

哪些是桃，哪些是杏

走過麥田里的小徑，我們來到果園

夜色開始無節制地泛濫

我眼前的所有花朵

都只剩下一種顏色，既不像白

也不像紅，讓我同樣分辨不清

哪些是桃，哪些是杏

越洗越丑，越洗越黑

一個扛水泥的小伙子

把赤裸裸的上半身，埋進居民樓下的

洗衣池里，沖洗滿頭滿臉的塵灰

流經他身體的水花，漸漸

由渾濁變得透明、清澈

他的肌膚，因為慢慢顯露出本色

而變得越來越丑，越來越黑

我知道，他是要把一個干干凈凈的自己

帶回家去，他是要把一個丑得真實丑得可愛的自己

帶給等他回家的親人

盆菊

突然想起鄉下

想起風細細月細細

想起水朦朧山朦朧

想起姐妹們嘻嘻哈哈瘋作一團的當兒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男性的笛音

想起不知誰冒了一句：

這小子天天對著咱們吹笛

吹呀吹呀直吹得人心里

長出一層毛絨絨的東西

吃蟲子的人

在一本雜志上

看到一篇文章

說有些地方的人

喜歡吃蟲子

有的人，一次

就能吃掉幾十條蟲子

當然，更讓我吃驚的

是被他們吞吃的

許多蟲子，也在我們的身邊

生活著，可我的父老鄉親們

即使在最困難的年月

也沒敢打過它們的主意

鄉親們還教導我說

一個人，是一條命

一鳥一蟲，也是一條命

人想活下去，鳥鳥蟲蟲

也想活下去

人的命苦，鳥鳥蟲蟲的命

比人還苦

所以，打小我就不喜歡

殺豬宰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