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鄧菲 整理/留白
寄人籬下
剛到深圳的時候,我沒有地方住,就暫時和同學住在一起。同學和她老公所租住的房子本來就小,又忽然多出一個我,看得出,她老公每天都帶有很厭煩的情緒。我小心翼翼地幫他們收拾屋子,做飯。沒有辦法,工作找得一直不順利。我知道自己不漂亮,近三十的我又沒有年齡優勢,學歷和工作經驗也一般,想找到一份自己滿意的工作,太難了。
(寄人籬下的滋味是很難受,而對一個快奔三十、生活和事業依舊沒有著落的女人來說就更難了。)
沒多久,我在網上認識了一個臺灣人。他看過我的視頻,說他需要的情人就是我這樣的,他不介意我的年齡不介意我的過去,欣欣然約我見面。我想這是我能夠盡快脫身的惟一辦法,我太需要有個肩膀可以依靠了,于是我就答應了。
晚上,同學回來的時候,在飯桌上我告訴她,我可能很快就能搬出去了。同學倒是覺得有點突然,可她老公卻露出掩飾不住的興奮。一個勁地給我夾菜,說什么對不起我,以前對我態度不好,希望我不要見怪,說如果以后發了財不要忘了他們之類的話。
感受著身邊的一切,我只覺得五味雜陳。同學雖然對我表示關切,但我也能看出她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那個晚上,我一直失眠,沉靜下來之后,一些所謂的道德之類的東西開始浮現。我一會決定再怎么苦也不要走這條路,一會想起同學老公的態度又馬上把自己推翻。最后想想,我帶給同學的壓力太大了,不能再拖累她了。況且,自己也是離過婚的人,現在最主要的是要能夠先在這里生存下去,只要過得了自己這關,還怕什么呢?于是我在心里琢磨,應該把自己賣個什么樣的價錢,以后要怎樣不讓同學知道我在做什么,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折騰了一夜。(其實,當一個人真正清醒或反省時,會明白,人有時是在給自己找個借口而放任自己。)
人財兩失
第二天,我按照指定地點到了那,心里反而沒了先前的緊張,反正已經豁出去了,我也就不在乎什么了。見到他,我也沒什么特別的感覺,因為之前也看過他的照片,是個普通的有點丑的男人,并且比我還矮一些。但是看在錢的份上,我也沒心情去計較這些。
我們彼此交流得很尷尬,更多的時候是沉默。看得出來,他對我感覺也不好,我對他更是沒什么感覺。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我準備回去了。可他忽然對我說:“別著急回去呀,我們去開個房間談談吧,那里清凈,比較方便。”
我想他估計是要和我說價格方面的事情了。想想也對,第一次見面,又在這樣的公共場合,那種事情很難說出口,于是就跟他去了。
到了房間之后,他根本沒有再繼續談話的意思,直接把我壓在床上。他肥厚的身體壓得我喘不過氣,豬一樣的嘴巴在我臉上拱來拱去。我胃里一陣惡心,想推開他,可我哪里推得動呢,再說來都來了,這也是遲早要發生的事情,我索性把心一橫,眼睛一閉,任他蹂躪。
(鄧菲在說這些的時候,聲音有點哽咽。我想,任何一個女人在邁出這一步的時候,仍舊還是無法承受的吧。那時候的她,心情該是極其復雜的,絕望、無奈、痛苦,或許還有向生活妥協的支離破碎的心。)
也許他是很久沒有做過了,很快就結束了。我把被子裹到身上,感覺心里比身體還累,想睡一會。沒想到他一直催促我,讓我去沖涼,然后下去吃飯。我很不情愿,跟他說:“你去吃吧,我好累,想睡一下。”他很固執,執意要去,沒辦法,我爬起來,隨便收拾了一下就跟他下去了。
在前臺結賬的時候我才知道,他開的是鐘點房,那種厭惡的情緒一下上升到極點。這個男人怎么這么吝嗇啊,怪不得剛才一直催我走。我在想,等會吃飯的時候,一定要狠狠敲他一筆。
我點了很多菜,吃飯的時候,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太早讓他得手了,怎么到現在他還不和我說錢的事情呢?飯吃到一半,他坐在那左摸右摸口袋,然后跟我說,你等我一下,我去買煙。
10分鐘過去了,我忽然警覺了起來,糟糕了,一定是給騙了。我趕緊打他電話,他不接。我氣壞了,等了一會,他拿座機打過去,很緊張地說:“不好意思啊,我剛買煙的時候,讓人給搶了錢,我現在要去派出所報案。”我氣憤地在電話里大罵他,他那頭立刻收線了。
我坐在餐廳里,眼淚止不住地流,然后我叫來餐廳服務員,因為我身上帶的現金不夠,讓他們跟我去銀行取錢。我這輩子的臉都丟盡了。
冤家路窄
我滿心疲憊地回到同學家,一進門我就忍不住放聲痛哭。同學和她老公都嚇壞了。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了他們。同學說:“要不我們報警吧。”我很無奈地搖頭:“怎么報呢,是我自己先懷著不純的目的去的。到時候丟臉的人是我呀。”我幾乎用乞求的聲音跟同學的老公說:“我可能暫時還要在這住一段時間了,你們放心,等我找到工作,就把這幾個月的房租補給你們。”
同學老公雖然臉色很難看,但看在我受了那么大傷害的份上,也就沒說什么了。
這次的教訓真是深重,網上的男人真的是如此不可信啊。我想過跟他拼個魚死網破,但自己又傻得根本不知道他住哪里,在哪里上班。怪就怪自己頭腦簡單,又抱有歪思想才讓這種人鉆了空子。(能這樣去思考,就是一種進步了。)
我在網上咒罵了幾句便把他從我的QQ里刪了。也許是老天可憐我了吧,我竟然被一個公司通知去上班了。我決定好好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工作,忘掉傷痛重新做人。
公司給我安排了宿舍,我終于從同學家里搬了出來。上班第一天,因有些事不懂請教了一位同事,這個同事不知道為什么臉紅紅地看著我回答我所提出的問題,我覺得好奇怪但沒有多想。剛開始的幾天我還熱情認真地向他打招呼,只是這個同事好像不太想理我,而且盡量不看我,我并沒放在心里。
可忽然有一天,我突然覺得這個又矮又胖的男人怎么就像不久前騙過我的那個網友呢?越看越像,我仔細想了一下,天那,真的是他啊。也許是因為我根本沒有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他,所以沒有去把他和那人聯系在一起。或許是他長得太普通了吧,和他見面那天我一直都很心虛,沒有多注視他,所以對他的相貌竟然有點模糊了。
怪不得他不敢對視我,并且有時還在偷偷看我。這個人渣在和我見面的時候,告訴我的名字也是假的,現在手機號碼也換掉了。最可笑的是,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臺灣商人,是一個窮得連生活都成問題的打工仔。
我現在每天在公司都忍受著難以想象的煎熬。每看見他一次,就想吐。我想找幾個人把他收拾一頓后離開公司。可是,這個工作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啊。離開了這里,我又能去哪呢,同學那里是一定不可以再回去住的。可是,只要這個人在公司一天,我更沒法安心工作,更沒有勇氣抬起頭去面對生活。
我進退兩難,活在尷尬與絕望當中,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跳出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