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二十五年來太谷學派研究的回顧與評價

內容提要 文對近25年來的太谷學派研究進行了回顧與點評，并對太谷學派研究的未來走向與前景進行了展望。

太谷學派，中國近代民間儒家學派的一個潛流，發端于清嘉慶年間，衍習百余年，至今尚有傳習者。因黃崖山事件，學派活動轉入地下，加之心口相傳，文獻不徵，遂隱秘而不顯。

光緒十年（1884年）張燾《津門雜記》中首見“大成教”之說，后由1879年戴蓮芬發表《黃崖教匪》至1979年，能見諸案牘之太谷學派相關文論約45篇（次）（含發于日本1篇）。1940年，劉厚滋（蕙孫）《張石琴與太谷學派》發單行本，是為太谷學派研究的開篇專著。1946年，學派門人劉大紳的《儒宗心法》匯編周太谷、張積中等人遺文，勉可視為研究之作。綜上文著，主要做了三件事：一、定名。學派之名，肇于盧翼野《論太谷學派與宗教答章行嚴》一文。此后，黃崖教、太谷教、大成教、泰州教、崆峒教等名稱雖還時有出現，但太谷學派一名已為學界主流。二、初步探討了學派的肇始與流衍，如盧翼野《泰州學派源流述略》、陶元珍《大成教之遠源》、馬幼垣《清季太谷學派史事述要》、章士釗《記太谷教》等文。三、初步評價了黃崖山事件。如虞山黃人輯《黃崖教匪獄》、封邱何家琪《紀黃崖獄》、劉蕙孫《同治五年黃崖教案質疑》與《同治五年黃崖教案質疑補》、質廬《由黃崖教談太谷學派》等。此外，胡韞玉《張積中傳》、金天翮《周太谷傳》、任鼐《劉鐵云與太谷教》、《太谷教中之李晴峰》和《黃崖案中之張積中》等文于周太谷、張積中、李光〖FJF〗?、劉鶚等學派中人的生平事跡也有一定的考證。另《山東軍興紀略》《清稗類鈔》《山東近代史資料》（第一分冊）中也有相關史料輯錄。

一、預熱（1980—1989）

經歷了上一階段的荊棘拓荒與文革時期的郁悶無產，1980年，太谷學派研究進入了學術研究意義上的預熱階段。

預熱的兩大啟動源為1986年泰州圖書館對所藏的太谷學派遺書（又稱“泰州本”）詳見諸祖仁：《泰州圖書館收藏“太谷學派”遺書狀況簡介》，《晚清小說快訊》，第3號，1994年2月5日。張秋收、諸祖仁：《泰州圖書館收集、入藏太谷學派遺書情況簡介》，《南京理工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6年第1期。的整理輯錄與內部發售及劉德隆等所編《劉鶚及〈老殘游記〉資料》的出版。泰州本為研究者提供了第一手太谷學派文獻資料，對太谷學派研究的學術啟動有著極大的價值。《劉鶚及〈老殘游記〉資料》中的“黃崖案史料選”除收錄了《山東近代史資料》（第一分冊）中相關史料外，還增加了部分學派遺書文獻及劉蕙孫等人的論文，可謂當時有關黃崖山事件的最詳盡的史料集合。此外，劉蕙孫教授的《鐵云詩存》《鐵云詩標注》《鐵云先生年譜長編》與蔣逸《劉鶚年譜》、劉德隆等《劉鶚小傳》、陳遼《劉鶚與〈老殘游記〉》等書的面世也為對學派門人劉鶚的研究奠定了基礎。

該十年間，有20余篇論文發表，數量雖仍單薄，但研究者視野與功力已明顯加強。

劉鶚及《老殘游記》的相關研究成為突破口，此類論文約占該階段學派研究論文的半數。嚴薇青《劉鶚與太谷學派》嘗試說明劉鶚在太谷學派中的地位。沈新林《劉鶚和〈老殘游記〉》在對劉鶚一生評價時，著重指出其“以養天下為己任”的太谷門人思想。徐允明《太谷學派的傳道書—〈老殘游記〉》提出了劉鶚蘊太谷學派思想于老殘所見聞所思中，《老殘游記》實質是一部劉鶚隱秘傳揚學派思想的經典。張純《〈太谷遺墨〉上的劉鶚跋文》與劉德隆《也談太谷遺墨與劉鶚的題識》考證了劉鶚在太谷遺墨上的跋文。王瑞雪《劉鶚及其〈老殘游記〉研究》、袁健《建國以來劉鶚與〈老殘游記〉研究概述》、高正《泰州發現的劉鶚手記》、中島利郎《劉鶚研究在日本》等文也各有側重。

學派的總體研究逐步推進，徐允明《“內圣外王”之謎——太谷學派管窺》對太谷學派“內圣外王”一詞作了解釋，肯定其儒家性質。王學鈞《太谷圣功之學》通過對“圣功弟子”與太谷學派對儒釋道三者的理解說明，闡述了其圣功修養理念。李仰華《有關太谷學派的資料》、徐允明《太谷學派訪書記》兩文提供了一些學派遺書收錄方面的信息。李谷鳴《論太谷學派的發展》、方寶川《太谷學派研究的歷史與現狀》則是具有階段性學術總結性質的論文。

近二十五年來太谷學派研究的回顧與評價陳遼對太谷學派中人文藝素養的關注成為一大亮點，其《近代一篇罕為人知的〈紅樓夢〉評論》介紹了張積中短文《題〈紅樓夢〉后》，認為其“色空論”、“自傳論”等評價應在紅學研究領域有相當地位。《太谷詩人李光〖FJF〗?及其詩作》《清末泰縣詩人蔣文田》《“出土”學者與詩人朱玉川》三文分別對《群玉山房詩鈔》《龍溪先生詩鈔》與《養蒙堂遺集》中詩作進行賞析，高度評價了張積中、蔣文田、朱玉川三人詩作在思想性、藝術性上的地位與價值。這些研究不僅在太谷學派研究領域，即在近代文學研究領域也具有開創性意義。1981年4月16日，德國慕尼黑大學學者屈漢斯在臺灣“中央研究院”文哲所所作《從〈老殘游記〉與太谷學派說起》該演講未公開刊行，其錄音藏于臺灣“中央研究院”文哲所圖書館。專題演講，則標志著學派研究在海外的起步。

二、高潮（1990—1999）

1990—1999年，以七個“一”（一個中心、一個課題、一本專著、一次會議、一個專欄、一個研究會、一套“遺書”）為標志，學派研究掀起了一次高潮。“一個中心”與“一個課題”是指1987年成立的江蘇社科院文學研究所太谷學派研究中心以陳遼、王學鈞等人為主。該中心與課題雖成立、申報于1987年，但其實質活動主要在1990年后。及該中心承擔的以研究“太谷學派”為內容的江蘇哲學社會科學“七五”規劃項目因課題負責者徐允明于1988年7月20日辭世，該課題無果而終。另1990年，劉蕙孫負責《太谷學派與〈周易〉》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具體情況不詳。。“一本專著”是指《周太谷評傳》，這是建國后第一部科學研究太谷學派的專著。該書除周太谷的傳評外，還附有對張積中、李光〖FJF〗?、蔣文田、黃葆平、劉鶚等人的生平評述；并辨析了太谷學派與揚州學派、泰州學派的異同。該書提供了許多原創論點，成為后學者必讀之書。關于此書評價， “一次會議”是指首屆太谷學派學術研討會（1992年4月19日—22日在江蘇泰州、揚州、儀征進行）會議具體情況詳見舒逸：《不尋常的首屆太谷學派研討會》，《華東工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2年第4期。蘇青：《首屆太谷學派學術討論會略記》，《文學遺產》1992年第4期。舒逸：《首屆太谷學派研討會召開》，《學海》1992年第4期。，盛成、劉蕙孫、屈漢斯（德）、陳遼等太谷學派研究大家均風塵與會。會上提交了一批高質量論文，內容涉及該學派政治、倫理、教育、經濟等理念及學派宇宙觀、養生觀諸方面，對主要人物的研究也較以往更深入。此次會議解決了學派研究中的很多定性問題，為研究的深入開展指明了方向。“一個專欄”是指《南京理工大學》（哲學社會科學版）自1994年第4期開設的“太谷學派研究”專欄，該專欄至今已發表相關論文近百篇，成為學派研究的主要陣地。該專欄具體情況。“一個研究會”是指太谷學派研究會（籌備）的成立，該研究會由劉蕙孫、嚴薇青、陳遼等太谷學派研究專家擔綱。該研究會（籌備）成立于首屆太谷學派學術研討會上，但后之活動較少，已無形解散。“一套遺書”是指《太谷學派遺書》（一、二輯）方寶川編：《太谷學派遺書》（第一輯），揚州：廣陵書社，1997年。《太谷學派遺書》（第二輯），揚州：廣陵書社，1998年。的輯錄出版。以盛成、劉蕙孫、嚴薇青為顧問，由方寶川編纂的該項遺書輯錄工程浩大，其第一、二兩輯綜“泰州本”與“劉本”（下文介紹）所合，收錄了周太谷、張積中、李光〖FJF〗?等人的言論錄、詩鈔、書信等第一手文獻，每輯附相關說明。該《遺書》成為太谷學派研究的必備資料，為太谷學派研究力量的由點向面擴張提供了文獻基礎。該書相關書評詳見洛雨：《〈太谷學派遺書〉出版》，《南京理工大學學報》（社科版）1997年第5期。王學鈞：《太谷學派研究的基礎工程——讀〈太谷學派遺書〉》，《南京理工大學學報》（社科版）1998年第4期。劉蕙孫：《〈太谷學派遺書〉序》，《南京理工大學學報》（社科版）1998年第5期。詹石窗：《〈太谷學派遺書〉評價》，《福建師范大學學報》（哲社版）1998年第2期。詹石窗：《一部填補空白的學術巨著——〈太谷學派遺書〉評價》，《書品》1999年第3期。

筆者〖FJF〗?集這十年間國內（含臺灣）所刊相關文論約在160篇以上，除《周太谷評傳》外，還出版王學鈞《劉鶚與〈老殘游記〉》、劉德隆《劉鶚散論》兩本著作。另日本發表4篇相關論文。

太谷學派遺書的版本校勘問題為較多學者所關注。方寶川《周太谷及其〈周氏遺書〉》對周太谷遺書的“南、北本”進行了考證，認為劉蕙孫所藏之本，即“劉本”，與“泰州本”同屬“南本”系統。方寶川《關于泰州本〈希平夫子語錄〉的作者問題》認為泰州圖書館《新泰州學案》中《希平夫子語錄》一文為張積中《白石山房語錄》下卷，而非黃葆年所撰。陳遼《所見太谷學派遺書》《我所看到的太谷學派遺書》對所見“泰州本”與“劉本”進行了介紹，并著重對“泰州本”進行了說明。瞿冕良《太谷學派遺書蘇州版——記張德廣輯抄三種叢書本》對張德廣在蘇州歸群草堂畢十年之功完成《歸群寶笈》《歸群寶笈續編》和《歸群詞叢》的過程進行了介紹。劉蕙孫《〈太谷學派的遺書〉補編》對其40年前論文進行了增補。方寶川《所見太谷學派遺書訂補》也增加了一些內容。學者們對《周太谷圣經抄本》《歸群詞叢》《愚園雅集圖》《周太谷手跡》、劉鶚手記《道德經序》《泰州學案資料》《養蒙堂遺集》《〈歸群寶籍目錄〉及其他》等進行的考證也取得很大成果。、汪全泰詳見方寶川：《汪全泰及其著述》，《太谷學派遺書》（第二輯第二冊）。又見《南京理工大學學報》（哲社版）1998年第1期。、蔣文田詳見方寶川：《蔣文田及其著述》，《太谷學派遺書》（第二輯第四冊）。又見《南京理工大學學報》（哲社版）1998年第3期。、劉大紳詳見方寶川：《劉大紳及其著述》，《太谷學派遺書》（第二輯第七冊）。等人的著作也有大致的搜集考訂。

對黃崖山事件的討論依舊是熱點之一。張華松《張積中的黃崖山寨與山寨社會初探》《長清黃崖山寨補記》與劉慶芳《張積中：中國“烏托邦”的實踐者》等文是第一次對黃崖山寨進行的社會考察。嚴薇青《黃崖教案余聞點滴》指出王宗淦等地方武裝是進攻黃崖山的向導，王成謙的軍隊是主力軍，記載太谷弟子朱玉川對死難者尸體的埋葬與難裔的養教之事并附喬樹〖FJF〗籹、張積功生平。（德）屈漢斯《對黃崖教案的思考》用歐洲正統與異端教派的區分來比擬儒家與太谷學派，對太谷學派與韋爾多派進行比較研究，以此解釋黃崖山事件發生的原因。劉憲章《張積中與黃崖教案》、肖愛樹《清末山東黃崖山事變述論》等文也對黃崖山事件有一己認識。

對學派思想的研究持續深入與擴展。肯定太谷學派儒家性質成為主流，劉蕙孫《清嘉（慶）道（光）咸（豐）間民間思想的暗流——周太谷與太谷學派》批駁了太谷為“王學左派”或“三教合一”說，認為太谷學派是儒家思想不顯傳的暗流。該論一度成為主流之說。其又一文《孔子之言性與天道——關于清代太谷學派對儒家圣功學說闡發的初步探討》談儒家與太谷學派的圣功理念，對“孝悌”、“忠恕”、“仁義”、“耳誠目誠”等學派相關命題進行了解釋。陳遼《太谷學派——中國傳統儒家的最后一個學派》認為太谷學派在宇宙觀、政治思想、性命之學、倫理思想等諸多方面繼承、發展和改造了傳統儒家學說，其學派后期還萌發了現代新儒學的一些重要思想。其《論太谷學派在儒家文化上的新變》一文對這種思想新變作了比較詳細的描述。朱喜（禧）《對儒家經典的獨特解釋——讀〈儒宗心法〉札記（一、二）》對太谷學派“活學活用”傳統儒家思想作了研究。王〖FJF〗?森《道咸年間民間性儒家學派——太谷學派研究的回顧》也定太谷學派為“民間性儒家學派”。該文在海外一度產生過較大反響，成為研究道咸年間民間學派社團的一篇經典范文。方寶川《太谷學派對孔子“性與天道”學說的闡發與實踐》《漫談儒家孝道之衍化——以清代太谷學派孝悌觀為中心》等文秉持了與劉蕙孫文章相同的思路。陳遼《道家思想與太谷學派》《佛教思想與太谷學派》與方寶川《劉鶚手記〈道德經序〉作者考略——兼談太谷學派與道教》等文具體探討與區分了太谷學派與釋、道之間的關系。但也有學者堅持不同看法，王學鈞《太谷學派的儒教觀：“竊比老彭”釋論》對“竊比老彭”的傳統之意和太谷學派的轉用進行分析后，提出太谷學派“具有一種特殊的儒道合成的儒教觀，及其自覺的三教一家思想。”彭長卿《震鈞、李范之論泰州教》、韓秉方《從儒學到宗教——太谷學派與黃崖教》、范出三等《大成教、黃崖教——“心相合一、始為大成”》、沈寂等《大成教、黃崖教》等文仍然堅持“黃崖教”、“大成教”的說法。提出太谷教的宗教屬性不能否定，三教合一性質“當無可置疑”。

對太谷學派文化藝術成就的研究也有新的內容。陳遼《一部用詩寫成的詩史——評黃葆年手抄本〈書古詩存后〉》《鮮為人知的近代卓越文論》兩文對張積中、黃葆年等人的文學素養給予了很高的評價。王子淳《對近代太谷學派文學作品的幾點原則看法》則提出了系統評價太谷學派文學作品的問題。

盛成在《翻譯老殘游記三十年后感言》中談到太谷學派的兼容胸襟，指出“要珍視這一寶貴的文化遺產”，“強有活力，全面協調，通體致用，和平大同”地迎接21世紀的到來。陳遼《崇高與優美的統一——論盛成的〈母親〉》《杰出的愛國者》《愛國者盛成傳奇》《盛成與太谷學派》《盛成》等文則披露了盛成與太谷學派的關系。

“劉鶚及《老殘游記》”國際學術研討會（1993年10月8日—12日，濟南）的召開全面推動了劉鶚與《老殘游記》的研究相關情況見孔一青。劉蕙孫續完了《老殘游記》，取得了很大成功。此后相當長時間內，劉鶚及其與太谷學派關系的研究成為太谷學派研究中的最熱點。周新國《劉鶚與太谷學派》對《老殘游記》的太谷學派觀及劉鶚踐行太谷學派思想的實踐都有較詳細的闡述。王學鈞《“二巳傳道”考辨——劉鶚與太谷學派關系論考之一》、朱禧《也談“二巳傳道”》等文對“二巳傳道”問題的解讀使人對劉鶚在太谷學派中的地位有了新的了解。朱禧《劉鶚〈老殘游記〉太谷學派及其他》分析了劉鶚在《老殘游記》中如何闡述太谷學派思想的手法，對其中的一些影射對象有自己的看法。王學鈞認為《老殘游記》在某種程度上是劉鶚針對當時的官場、社會輿論和太谷學派內部對他的責難而發的未經明言的自辯狀，作《劉鶚的自辯狀——〈老殘游記〉》《〈老殘游記〉的太谷學派觀》二文。方寶川《劉鶚與太谷學派關系考辨》、王學鈞《劉鶚“三謁龍川”考》兩文對劉鶚與李光〖FJF〗?見面次數進行了考證。王學鈞《劉鶚〈述懷〉釋論》解釋劉鶚的《述懷》詩表達了其受李光〖FJF〗?教義，即“兼取”三教的包容態度，而以禪智慧處世應物的人生觀和人生態度。其《〈老殘游記〉悟道詩釋證——劉鶚與太谷學派關系論片》也采取了同種手法。劉德隆《試析黃葆年給劉鶚的一封信》《黃葆年給劉鐵云的一封信》公布了所藏的黃葆年與劉鶚的親筆信，對我們理解劉鶚與太谷學派的關系有極大的裨益。朱禧《魅力來自感情，感情源于思想——再談〈老殘游記〉與太谷學派》從文學創作者心理感受的角度深情揭示了劉鶚對太谷學派的感情。方寶川《關于〈朱玉川與劉鐵云〉一文的訂疑》與《劉鶚卒日再考》、劉德隆《劉鶚的夢說》、劉蕙孫《〈老殘游記〉出版九十周年》、王學鈞《老殘、逸云參悟的四句偈》劉蕻、劉德威《論〈老殘游記〉、〈二集〉和〈補篇〉的哲學特質》、劉瑜《試論太谷學派對劉鶚的影響》、王文清《劉鶚的易學時世觀管窺》、李偉《劉鶚的實業思想》、（日）樽本照雄《井上紅梅大成教劉鐵云》、時萌《劉鶚的雜學》等大量論文從各個角度對劉鶚進行了研究。

陳遼《太谷學派與辛亥革命》、汪叔子《劉鶚及太谷學派與維新運動關系》等文肯定了太谷學派的革命性，這是一個新的創造。此外，劉德隆《太谷學人蔣文田家書淺析》《〈周氏遺書抄〉四則臆解》、王學鈞《楊蔚霞與太谷學派》等都有相當見地。而陳遼《周太谷其人其事》《簡介太谷學派》《略談太谷學派》《太谷學派的最后大本營》、濼濼《黃葆年與歸群草堂》、章永俊《周轂創立太谷學派》、李仰華《太谷學派傳人李光〖FJF〗?》《蘇州市志》中《太谷學派在蘇州》等文則在更大范圍上宣傳了太谷學派的價值。

1992年，“國立”臺灣師范大學歷史研究所的林榮澤博士學位畢業論文《持齋戒殺：清代民間宗教的齋戒信仰研究》論文編號：92NTNU0493012。和國文系吳昭云碩士學位畢業論文《〈老殘游記〉研究》論文編號：92NTNU1045012。也涉及到了太谷學派的研究。

三、前進（2000—2005）

新世紀以來，太谷學派研究繼續前進，取得了新的突破。

福建師范大學方寶川先后申報獲批福建省“十五”規劃項目《太谷學派及其思想研究》項目編號：2001B094。與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近代以來太谷學派的發展及其思想研究》項目編號：05BZS037。，這些課題除了要“厘清太谷學派發展過程中的真實面目、歷史分期與南北流派，闡明太谷學派的思想淵源、主要觀點、修養方法、與佛、道的關系及其在封建社會后期儒家思想變異過程中的延展性和特殊性，辨析太谷學派的政治與經濟主張。”還將揭示“太谷學派在封建社會后期儒家思想變異過程中的延展性和特殊性，及其對現代新儒學的影響。”見其課題申報表。2002年，《太谷學派遺書》（第三輯）付梓，太谷學派相關文獻基本出齊，開啟了對太谷學派第三代門人研究的方便之門。該階段，發表相關論文50余篇。

經過前幾個階段的積累，相當多的問題似乎形成基本共識后，學派的研究走向細化。

劉懷玉《劉鶚及〈老殘游記〉資料摭拾》補充了《劉鍔及〈老殘游記〉資料》中劉成忠《因齋詩存》等史料。王子淳《現代化早期實踐者的心聲——讀劉鶚〈登太原西城〉》將劉鶚看作“中國現代化早期實踐者”，盡管其實踐并不成功，但其“為國家民族的振興而不懈奮斗的拳拳之心”是值得肯定的。谷梁《一個理想主義者的幻滅人生：〈老殘游記〉作者劉鶚的實業強國夢》、李宗全《承傳與揚棄——劉鶚與〈老殘游記〉的現代意義》等文也肯定了劉鶚的現代化思想。高正《劉鶚手記〈〈道德經〉序〉析疑》、甘露《〈鐵云藏龜〉劉序所釋甲骨文正誤小考》、莊月江《劉鶚在上海—紀念〈老殘游記〉發表100周年》等文章在考證方面下了功夫。朱松齡《劉鶚批注〈莊子〉淺析》通過對家藏的劉鶚批注《莊子》的解讀，總結出太谷學派對老莊之學的崇敬。劉蕙孫《我所知道的鐵云先生與太谷學派》、王學鈞《三教歸一天下為公——劉鶚與太谷學派思想論片》等文進一步探討了劉鶚與太谷學派的關系。許曉雯《劉鶚的淚——一個太谷學人的情感世界》以劉鶚對人生的傷感之淚、對人民的同情之淚、對國家的悲憤之淚來詮釋劉鶚“靈性生感情，感情生哭泣”（《老殘游記#8226;自敘》）之意。力芳《〈老殘游記〉：劉鶚自戀情結的無意識體現》運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說，認為劉鶚“一生行事及最后含怨迪化，其實就是一個自戀欲者在當時社會遭遇的一出悲劇。”而自戀，“深深地影響了《老殘游記》的創作”，頗有新意。吳振清《劉鶚致禍原因考辨》揭露劉鶚伙同日本人在吉林與韓國邊界走私販鹽并在韓國發起成立鹽運會社一事是劉鶚惹禍的真正原因，頗可為信。

關于學派門人脈絡與思想的研究開始向學派第三、四代弟子延伸。蔡廣林《〈黃崖夫子示門弟子書〉解析》采取了原著研究的路徑，認為《黃崖夫子示門弟子書》中透露了張積中教人的主旨是修身希賢，以及他對當時社會的不滿，極有可能具有“傾者覆之”的反朝廷思想。蔡文錦《太谷學派一傳大弟子李光〖FJF〗?的〈李氏遺書〉》評述《李氏遺書》“不僅反映了其師周太谷的名言與思想，而且融攝儒、釋、道、墨諸家學說，總結歷史教訓，提出了變通、以人為本、實學實用等新思想。”王學鈞《蔣文田與李龍川》可看作是一部蔣文田的小傳，對其生平及受道李龍川、承擔第三代掌門的經歷作了考證。其《黃葆年與太谷學派南北合宗》認為在1898年至1900年間，黃葆年實現了南北合宗，1902年歸群草堂建立后，學派進入了“黃門”時代。文章對學派中人的恩怨糾葛，也有一定的闡述。王明發《王伯沆先生與太谷學派傳人》通過王伯沆與黃葆年、劉鶚、李泰階、鐘泰、王雷夏、周育卿等學派傳人之間的交往史實，展示了學派的傳承情況。陳遼《盛成論》是對學派后期一位代表人物的全面檢討，其中不乏對學派（尤其是后期）的評價總結。

王學鈞積極地考證出一些有關學派的史實。《錢江與太谷學派——羅爾綱〈錢江考〉補正》通過太谷學派遺書中的史料，“考證太平軍占領武昌之前到建都南京之后，錢江在揚州與張積中、李龍川等均有直接交往，補充并糾正了羅爾綱《錢江考》論據的缺失和部分判斷的失誤。”明確“錢江確實是‘厘捐’的策劃者，而未加入太平軍”，有相當的學術價值。《李龍川與淮軍名將李長樂》也起到了相同的作用。

對學派文藝成就研究方面，劉德隆《白云本無心、隨風自舒卷——〈馀漚集〉解讀》對《馀漚集》的文學、史學價值進行了評述，視角新穎，值得思考。朱松齡《太谷學派的詩歌觀》認為詩歌是太谷學派思想流衍的一個主要載體，太谷學派的詩歌具有格調高雅、淡泊清新的特點。王子淳《對太谷學派女性詩歌的幾點原則性看法》從新群體的角度進行了研究。

學派思想研究仍是重點。方寶川《太谷學派〈易〉學發微》貫通了幾代學派宗師的《易》學成就，考證太谷學派研究《易》學，是“從觀入手，卦象爻辭，密切結合，再旁證群經”。認為這是與“文字之儒”的大不同，是能真正達到“曲成萬物而不遺”的研《易》之門。蔡文錦《論鐘泰先生的〈莊子發微〉》充分肯定了鐘泰考證《莊子》之學實淵自孔子的成就，但作者未能進一步探討此一研究對身為太谷學派門人的鐘泰乃至整個太谷學派的意義。王學鈞《太谷學派“圣功秘訣”:“心息相依”》提出太谷學派是一個“三教合一”型的傳統學派，其以“心息相依”為圣功要義和“秘訣”，并據此“重現解釋了宇宙萬物和人類的本性”與儒學，給傳統儒學的一系列基本觀念賦予自己的特別內涵，“從而在自魏晉南北朝以來的三教合一的文化發展中創造了一個獨特的新的思想體系。”王學鈞《“四句偈”禪解——太谷學派世俗禪片論》、劉蕻、李津《循象索義，體證圣道—談〈太谷學派遺書〉第三輯及其〈易〉學觀》等文也是相關工作的繼續。

王明發《新發現的兩部太谷學派遺書》對南京博物院收藏的劉厚澤所贈《周氏遺書》與南京古籍書店所藏劉慎詒抄本《太谷經》進行了對比研究，結合前人成果對周太谷遺書的傳承進行了探討。方寶川《謝逢源稿本〈龍川弟子記〉》也作了大量的考證功夫。張華松《黃崖山寨與〈老殘游記〉》力求在《老殘游記》中尋找與黃崖山寨的默契，思路新穎，是研究黃崖山寨的一篇別出心裁之作。漢斯#8226;庫奈（費南山譯）《太谷學派的發展和教義：儒學正統衰落時代的政治異端學派》和屈漢斯以往的觀點基調一致。

陸學松《評周太谷的政治思想》、《太谷學派主導思想及學派之演變》、郭明道《太谷學派簡論》、李良森《長清黃崖山教案》等文對太谷學派的介紹也推動了學派的研究。濮文起《張積中與黃崖教》《黃崖教》、馬西沙等《太谷學派與黃崖教》等是關于整個中國秘密宗教著作中的部分章節與報紙文章，對太谷學派的認知還停留在秘密宗教概念的水平上。

四、批判

近25年的研究，由肇起而預熱而至高潮而更前進，令人振奮，必要的檢討將助我們的前進之路。

（一）對于近25年太谷學派研究的計量分析兼研究重點問題。

表1根據筆者收集資料整理，應有缺漏，但基本可顯示大體趨勢。

論文發表數量上的階段性特征很明顯，1980年以來，相關學術論文呈逐年遞增趨勢，由七個“一”帶動的高潮階段達到了16篇/年的水平，而前進階段則保持著10篇以上/年的水平，25年間的平均年論文數量也在9篇以上。太谷學派研究經過這25年的努力，已經在學術界擁有相當的研究成果，吸引了相當的關注，這是應該被肯定的。

綜表2、3，25年間，從太谷學派研究者的地域分布來看，江蘇、福建、山東、上海、北京為主要集中地，而江蘇、福建尤為重要。發表的相關文章，按照區域劃分，主要集中于江蘇、北京、山東等地，屬于較高級期刊論文也主要以這三地為多。

江蘇為太谷學派主要活動區域，故研究相對發達，形成了南京、揚州、泰州等研究基地。以陳遼、王學鈞、朱禧等人為主，依托江蘇社科院文學研究所等機構，加之《南京理工大學學報》（哲社版）王子淳的努力，使得南京成為全國太谷學派當之無愧的中心之一。揚州大學、揚州職業大學、儀征文史辦等機構的研究力量與泰州圖書館的館藏資源，使揚州、泰州等地也具有一定研究規模。福建以福州師范大學、廈門大學的劉蕙孫、方寶川、詹石窗為首，憑借劉蕙孫教授的家學淵源與其弟子方寶川的努力，在太谷學派遺書的整理校勘上作出了突出的貢獻，成為太谷學派研究的另一中心。最近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的批準，使得該中心增添了新的動力。但是由于沒有相當學術刊物的支撐，在學術研究的和諧度上，較江蘇稍遜一籌。由于黃崖山事件發生于山東，故山東也有一定的研究規模。此外，上海、北京、安徽、天津、河南、山西、浙江等地也有學者關注其中。海外方面，屈漢斯、王〖FJF〗?森、樽本照雄等人分別在德國慕尼黑大學、臺灣、日本開展了相關研究工作。

25年的太谷學派研究，集中圍繞著六大重點問題：黃崖山事件；學派遺書；學派傳衍；學派性質；學派思想；學派藝術。

黃崖山事件的評價經過前期的爭論，逐漸開始平緩，相關深入研究需要新史料的發掘。學派遺書的整理校勘工作在25年中取得了重大突破，主要學派文獻已經基本刊行，為研究者提供了相當地便利。學派傳衍至少已經梳理至第五代傳人的主要人物，還有待于進一步爬梳。學派性質為民間儒家流派也已為學界公論。學派思想研究有相當進展。學派文學、書法、詩歌等藝術成就研究則取得了豐碩成果。圍繞這六大重點問題，興起了爭鳴之說。高正與方寶川于《劉鶚手記》的考證；劉蕙孫、陳遼、王學鈞、方寶川等人對學派遺書的考訂；王學鈞、方寶川等人對學派思想的界定等都有著不同的意見之爭，這是學派研究的新氣象，也是學派研究之福。

（二）檢討及前途。

檢討是為了更好的進步，太谷學派研究還應將克服以下的一些不足。

研究模式單一：

太谷學派研究主要采用文獻考證與分析的方法進行，一些學者在此方面作出了巨大的貢獻，他們的努力使其他學者逐漸了解了學派的主要文獻面目，這個貢獻，應被大力肯定。但多樣的學派生活呼喚著多樣的研究模式，文獻考證與分析研究主要揭示了學派思想史（乃至單純哲學范疇）的一面，而對學派社會活動史、政治史等方面的考察極為薄弱，甚至是一片空白。以黃崖山事件舉例，至今少見真正意義上的實地考察與文獻結合所作出的論文，張華松《張積中的黃崖山寨與山寨社會初探》一文進行了有益的嘗試，但淺嘗輒止。揚州、蘇州、儀征、姜堰等地的學派遺址也未進行專業意義上的系統考察。這就對全面了解學派歷史造成了障礙，而假設這些障礙被最小化后，學派研究，尤其是學派社會活動史研究，必將大大的前進。同樣，口述史、心智史等史學研究角度也該是研究者積極嘗試的目標。

研究力量不足：

與25年前相比，研究者的地域范圍得到了由點及面的擴張，但趨勢還不明顯，尤其是海外學者的研究較為單薄，臺灣、香港、德國、日本等地研究者都處于孤軍奮戰的境地，常常出現人故學休的情況，無法形成海內外較大規模的學術互動。國內也主要集中于幾個區域，依舊屬于區域性研究，這與太谷學派的全國（至少是大半個中國）范圍的活動和影響不相符合，研究者的擴展還有上升空間。由于研究的模式單一，研究者往往需要具備較高的傳統文化功底與古典知識結構，導致研究者隊伍年齡結構不合理，據筆者調查，幾乎未有50歲以下的專門研究者。

研究成果未盡人意：

數據分析，劉鶚與《老殘游記》的研究論文雖然前人在開始此類研究時，并未將其放入太谷學派范疇內考察，但本文將與太谷學派有關聯的此類研究統計在內。占據了太谷學派研究論文的半壁江山。這是太谷學派研究的一個特色，但也暴露出太谷學派的研究還需要多開拓學術興奮點。25年間，真正學術研究的專著僅有陳遼的《周太谷評傳》，冠以“太谷學派”之名的專著性成果至今未出現。在具體的研究方向上，有關學派的學術地位、學派的歷史影響等重要問題還未著手研究，這些，都是今后努力的方向。

新的世紀，新的期盼，太谷學派研究也面臨前所未有的發展機遇。《太谷學派遺書》（一至三輯）于2002年出齊，為學派研究搭建了新的平臺。2005年，國家社科基金課題《近代以來太谷學派的思想及其發展研究》的立項是太谷學派研究逐漸得到中國學術界重視的一個信號，這是繼《太谷學派遺書》出版后又一次有組織的大規模學派研究活動。在前輩大家的積極耕耘下，在福建師范大學、揚州大學、廈門大學等院校的一批新生代學者的逐漸投身參與下，學派研究力量將不斷得到充實。有理由相信，下一個25年，學派研究成果將以幾何數目增加。太谷學派——這一具有全國性影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