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所有離過婚的女人一樣,我把盤起多年的頭發放了下來。長發垂肩,可以遮蔽我內心深處很多不可名狀的傷。26歲,我住在府南河邊一棟四層的舊樓里。一個人。
七月的最后一天,成都下著一場陣雨。我和小旭躲在一家快餐店里,靜靜地吸食一杯可樂,他給我算命,說我的前世是一只蝴蝶。我說蝴蝶,在英文里是Butterfly有“蕩婦”的意思。他說你見過像蝴蝶一樣美麗的蕩婦嗎?
也許,他是對的。
和前夫離婚以后,打電話給一個追求了我很多年的男人,我說我離婚了,你還要我嗎?他說:要。就這樣,我把自己又嫁了一次。
沒有宴席,沒有祝福,沒有婚紗和玫瑰。我們在濱江東路選下了這套很舊的房子,我把里面布置得很新,希望一切重新開始。一個星期后,我的丈夫就離開我去了新疆。他說過了今年冬天再來陪我。他,是個科考隊員。
我想,我還是沒有嫁出我的全部。
后來,在“雅楠”會所,我認識了小旭。我坐在角落里,手上夾著香煙,望著杯底的茶,眼中閃爍著年輪一般的憂傷。一曲結束后,小旭走到臺前對著麥克說“下面一曲《夢中的婚禮》,獻給這位美麗的女士。”他望著我,面帶微笑。很多人轉過頭來看著我,而我的心開始在他的指間旅行。
我拿我的丈夫和小旭比較,我對小旭說,你是紅色的,你有你的年輕,自信,熱情;而他是藍色的,他寬容,沉穩,理性而溫情。小旭說,你是黑色的,任何一種顏色都會被你包容。
雨停了,小旭把我送到家門口,問我為什么不請他進去坐坐?我沒有說話,只是把門打開,他穿上丈夫的拖鞋環顧我的房間。我說不用看了,我一個人。
現在,我開始想要一雙蝴蝶的翅膀了。
窗簾是緊閉的,門是反鎖的,電視里正播放著一場乒乓球賽。小旭的手指是那樣的纖細,它經過我的皮膚的時候,我竟然能聽到身體里一種天籟般的回響。我沒有反抗。他開始撫摸我的脖頸,用舌尖舔噬我的耳垂。我抓住他的手臂,手指深陷在肌肉里,呼吸急促,猶如沉浮于一場海難。
這個時候,電話響了。我從小旭的身下抽出一只手抓起電話,另一只手還停留在小旭深埋在我胸脯中的頭上。電話是我的丈夫打來的,他說熱水器的保修卡在衣柜下面的抽屜里,可以照上面的電話叫人來修理。 我應承著掛上電話,兩眼呆呆地望著天花板,表情如冰。
我一把推開小旭,穿起我的睡衣,淡淡地說,對不起,我有老公的。小旭并沒有變得驚慌,他冷冷地反問我,在哪里?那一刻,我所有的堅強都被這句話擊碎了,我癱倒在沙發上,捂住臉哽咽著。整個身體蜷縮起來,像一只沒有了殼的蝸牛。
這一夜,我捍衛了我的身體,但是在內心深處,我知道,我已經背叛了我的丈夫。我像蝴蝶一樣,從一朵花到另一朵花,不斷地尋找,也不斷地厭倦。
第二天下午,我在打掃房間的時候,發現小旭掉在我家的幾件東西,一張舊機票,一個打火機,兩張超市的優惠卡。我把它們統統扔進垃圾簍里。即便是一只蝴蝶,我也要做一只最美的,開在一朵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