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叫云,人如其名,溫柔得猶如天空中的云。長長的披肩發,黑色邊框的眼鏡讓她更顯得柔美可愛。與她相識還要從小學五年級說起。那時候她很稚嫩,但在整個班里她的人緣最好。我對她的好感也許就是從那時開始的。記得有一天,上課的鈴聲已經響了很久,也沒看到她進教室,同學們都覺得奇怪。后來聽老師講云昨天晚上騎自行車回家時不小心摔了一跤,受了傷。此后幾天,我的心里亂成一團,每一天都盼著她來,期待著她能夠早日康復。一個星期后她終于來上課了,看著她臉上的疤痕,一種莫名的感覺涌上心頭。接下來我時常會注意到她,每次上課我都會有意無意地看看坐在我左后方的她;下課時她在教室我便也會在教室多待幾分鐘,就連我們照小學畢業照時我都會想著是否能靠她最近。
后來,我有幸與云考上了同一所中學,當我收到通知書并知道與云在同一個班時,我欣喜若狂,以至于家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我能看懂云的眼神,她有時也會通過眼神與我交流,每當輪到她打掃衛生時,我都會借與同學打鬧之名,幫她抬板凳。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們倆私底下開始說悄悄話,那段日子是我最開心的時候。
然而,時間不會只停留在美好之中,我們又面臨畢業了,云很順利地考進了一所師范學院,而我卻不幸落榜,這就意味著我們將面臨分別。
二
當年冬天我應征入伍了,走之前我給云去了一封信,臨走時她專程從幾十公里外的學校趕來送我。因為她的到來,我心跳加速,興奮得在接兵干部點我的名時我都有點恍若隔世。
我走了,帶著她的祝福,帶著我對她的愛戀,走進了遠在三千多公里外的邊疆警營。
有了云的鼓勵與支持,我在工作中的成績也如芝麻開花節節高。
部隊要求義務兵3年內探一次親。因此,相距甚遠的我們,只能依靠鴻雁傳音,維系彼此的思念之情。每次與云通話時,她總是滔滔不絕,而我卻是呆若木雞,幾乎都是她問一句,我答一句,且每句話都與愛情不沾邊。像瓊瑤小說里那樣的甜言蜜語,浪漫感人的愛情故事,在我與她之間一點也沒有體現出來。
有她相伴的日子過得很快,很快就過節了,那時每逢過什么節日,我都會用我每月僅有的幾十元津貼為云送上我最真的祝福,因為我覺得這是唯一能與她縮短距離的方式。11月1日,她的生日,這對我來說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我想了又想,最終想出了一個既浪漫又能表達心意的辦法。我用一個月的津貼在部隊的軍嫂商店買了2000張顏色各異的折疊紙,然后用了一個月的課余時間精心折了2000只五顏六色的千紙鶴,精心包裝后帶著我的一顆誠摯的心投入了那綠色郵箱,寄出后我每天都在想,她收到的那一瞬間會是什么樣子。后來云打電話告訴我,她特別感動,因為她的感動,我幾天都沒能合眼,這時我才懂得什么叫愛得如癡如醉。
三
1999年底我剛轉為士官,回家探親,一路上我興奮不已,因為我滿腦子都是云,每過一站我的激動就多一點。回家后,我便飛一樣地來到她家門口,在響應了事先約好的暗號后,她出來了,一身潔白的大衣,長長的披肩發用白色手帕扎成蝴蝶結狀,一雙擦得又黑又亮的高跟鞋,更使得她1.70米的個頭又高了許多,也更美了。“去河邊散散步吧。”她說。她家朝前走200米有條河,小時候我們經常會來這條河邊玩。在河邊她問我:“你覺得我什么地方好?”聽到她這么一說,我有點心慌的感覺,說實話,我確實不知道她哪個地方好,但就是特別地喜歡她,“哪兒都好。”停頓了一會兒我便說。“我25歲以前不準備結婚,即使結婚我也希望是嫁到你家。”她又接著說。我不假思索地說:“為什么不準備在25歲前結婚?”“因為這段時間我覺得我們都還不是很成熟,彼此的事業都還沒有穩定,這么早地進入家庭生活不現實。”“我會等你,在這之前我也會為你干一番事業。”就這樣,我們聊了許多,突然只覺得我的左手被什么東西拽了一下,我與她面對面了。當時我腦子里一片空白,雖然日思夜想,滿腦子都是她,但真正到那個時候我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她突然一把將我拉住,抱著我,一聲不吭,笨嘴笨舌的我,半天才冒出一句話:“我可以吻你嗎?”她沒吭聲,只是馬上將抱著我的手從我身上放下。她那緊握著我的雙手緩緩的從我指間滑落。當時我并沒想到她那滑落的雙手居然是我們分手的預兆。現在想想真是后悔不已。
歸隊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我為什么會這樣呢?面對自己心愛的人,當她向你示好時,自己怎么會那么冷淡呢?從那以后,我很少收到她的回信,這樣一直持續了一年,有時電話里她說:“初戀沒有幾個人能真正成為夫妻的”。
四
1999年,領導決定讓我擔任司令部司務長,我先告訴了遠在千里之外的她。也是在那年她的工作分配了,在我們縣的一個鄉里當小學老師。
2000年冬天,我又探了一次家,我借來戰友的摩托,直奔她們學校。看到她我發現她變了,長長的披肩發變短了,聊了幾句后才發現她確實變了,不光是穿著,是整個人都變了,變得讓人不可想象,因為在這之前我聽有人說一個開車的男孩瘋狂地追她,但我沒把這當回事,因為我覺得,這是人之常情,畢竟自己在外邊那么長時間,更何況,云又是如此與眾不同。晚上她和她的好友約我去跳舞,在舞廳我們找了個比較安靜的地方坐了下來,因為我是頭一次進舞廳,所以感覺很新奇,我們去的那個舞廳并不大,但人卻很多。她的兩個同學先步入舞池,桌前就剩我和她,我說:“你常來?”“有時。”她說。舞池音樂再起時,“走,你教教我。”我不好意思地說。“我也不會。”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沒多久她好友非拉著她跳,她去了,看著她舞步流暢的樣子,優美的舞姿,很難讓人想象她不太會。想到這里我便起身走到吧臺付了酒水錢,也沒打招呼便離開了那里。我直奔回家,回到家母親早已休息,我也悄悄地躺下來,沒過多久電話鈴響了,是她打來的,我叫醒了已經睡著的母親接了電話,說我不在。就這樣,她一個小時打了3次,都是母親接的,也是同樣的話。直到現在她也許還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在家里。第二天聽她的好友說那晚風很大,她一個人在外面找了我好久。
幾天后的一個晚上,我約她去吃飯,她同意了,她說了很多,我也一直在聽,其意思也就是分手,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總覺得我愛她愛得如此之深,為何換來的是這樣的結局呢?
兩天后我對父母說我要回部隊了,父母、朋友都說再過兩天,可我哪里還有心思呢,我不顧父母和朋友的勸說,還是踏上了歸隊的列車。
五
從家回到部隊后,我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靈感,開始了我的新聞創作,經過自己不斷的努力,我創作的幾篇稿件刊登在了《新疆都市報》、《伊犁日報》、《伊犁晚報》上。也就是那時,她給我寫了封“絕交信”,她始終認為我們倆所謂的感情只是友誼而與愛情不沾邊。看了她的信,我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畢竟自己是愛她的,能有一線希望我也要爭取回來。后來幾天時間,我可以說是廢寢忘食,給她寫了封算是情書的信。可好幾天都未等到她的回信,隨后我將它修改后以“有一種愛是六月的雪”為題,投寄到伊犁經濟廣播電視臺《夜空不寂寞》欄目,沒想到某天晚上播出了。
記憶中是這樣寫的:
親愛的,不要對我說別離。你一紙薄薄的信箋,擊碎了我心跳纏綿的情愫,那誠惶誠恐的心如斷了線的風箏,飄落無助。我的手中不再有你的溫暖,我的眼里不再出現晴朗的天空。我靜靜地躺在月光下,編織著你的面容。于是,一點一點鋪成了路,等你歸來。
你回來吧,花已經開了。
天空亂飄的云啊,你可知道,真正的思念是件非常痛苦的事。難道“與其這樣沉默地等待,還不如來次悲壯的地震”是真的嗎?
唉,有一種愛是六月的雪,我至真至誠地期待!
六
就這樣,若干個月我們相互都沒有聯系過,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云讓她同學打給我的一個電話,意思就是說重新再來并說云挺喜歡我的,我說了句“為何她自己不對我說”便沒有再說什么。我是多么希望她親自打來電話呀,然而,好多事情都是不能如人愿的……
2002年的一天早晨,我在辦公室里打掃衛生,忽然電話鈴響起,我當即拿起話筒。“你好,網管中心。”“你好?……”連續喊了兩遍的我有點不耐煩了,正準備掛電話時,她終于說了句“是我,現在過得好嗎?”“是的,很好。”就這樣聊了大約幾分鐘的樣子,她終于說:“你可能也想到了。”“什么?”我說。“我要結婚了。”她很認真地說。聽到這里,我心里一陣酸痛,突然之間有一種澀澀的感覺,我苦苦等了5年,到頭來竟是如此的結果……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在發抖,聲音也隨之變得有點沙啞。“祝福你,愿你幸福。”我強忍著那一刻的痛說。好久她都沒有說什么。“對不起,我們要上班了,下次再聊吧。”在我們彼此約半分鐘沒說話后我說。她說:“好吧,也祝你幸福”。
之后,我將我保留了5年的信和我自己寫的每一篇都記著她的3本厚厚的日記連同我的夢一同化作了煙塵,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結婚的那天我沒準備什么禮物,也沒打電話給她,但我時常還會打聽一下她的消息,她是否過得幸福,工作是否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