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叔嫂賭徒兩次殺子騙保

2005年12月29日，被廣西桂林市中級法院以殺人罪、騙保罪判處死刑的李明榮、何巧珠，在廣西恭城瑤族自治縣驗明正身后，被押赴刑場，采用注射方法執行死刑。

俗話說，虎毒不食子，然而李明榮欠下了一屁股賭債后，竟伙同債主、堂嫂何巧珠實施了二起駭人聽聞的殺人騙保案，其中一名受害人竟然還是他的兒子。最終他們害了人，未能騙得巨額保險金，落了個自我毀滅的結局。

小叔賭輸錢嫂子著急

李明榮1970年出生在平樂縣拱橋頭村。他讀完小學三年級后便輟學在家，從此混跡社會，漸漸地渾身沾滿惡習。到了二十來歲時，他吃喝嫖賭樣樣通，成了當地有名的“爛仔”。

父母親對他很是頭疼，便想了個給他成家的辦法對他約束。1993年１月，李明榮經人介紹與鄰村的韋霞結婚，次年生了個兒子，取名林林。婚后，李明榮的惡行曾有所收斂，但婚姻的新鮮感一過，他又“舊病復發”了。被丈夫輸得家徒四壁的韋霞見日子過不下去了，1997年冬與李明榮辦理了離婚手續，但她舍不下才四歲的兒子，仍然和李明榮住在同一棟屋子里。

李明榮經常去堂嫂何巧珠在平樂縣城八角塘開的飼料店賭錢。40多歲的何巧珠在村里也算個精明人，是村里少有的幾個外出開店的女人，雖說開這個飼料店發不了大財，也能過上富足的日子，可是她總不知足。為了攬人氣，她常常熱情地招呼來來往往的人進店里玩，一來二去，她店里就變成了一個賭窩。

2001年初，賭迷心竅的李明榮與發財心切的何巧珠商量，雙方達成了一份“共同致富”的口頭協議：由何巧珠出資，李明榮坐莊設賭局，贏輸各占一半。然而李明榮沒想到事與愿違，自己連連失手，不到半年就輸掉了何巧珠提供的２萬多元。

按照“贏輸各半”的口頭協議，再加上欠何巧珠2100元飼料款，李明榮共欠了何巧珠15000元。雖然何巧珠和李明榮平時姐弟相稱，來往甚密，但在錢的問題上，可是“親兄弟，明算賬”。當李明榮在賭場上的表現讓何巧珠大失所望后，她不想跟李明榮玩下去了，便按“口頭協議”追討欠款。可李明榮哪有錢還債？只有向她求饒。追債是追債，何巧珠心里也清楚，李明榮是還不了錢的。她得想辦法幫他發點財還債。

為騙保認癡人作干兒

一天，何巧珠無意中聽到一個消息：一個小孩在平樂大橋上被汽車撞死，保險公司賠給其親屬七萬元保險金。在常人看來的一起普通交通事故，卻使何巧珠頗受啟發，這倒是個迅速發財的好路子。由此，一個“殺人騙保”的陰謀開始在她腦海中醞釀形成。

幾天后，何巧珠在街上撞見了李明榮，她故意口辭嚴厲地向李明榮討債。“阿嫂，我哪有錢還，要不，你有路子，找點生意給我做吧！”李明榮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掙錢的路子很多，就看你愿不愿干。”何巧珠故意賣關子。

“只要能掙錢，我什么事都敢做。”李明榮拍胸脯說。

“你聽說沒有，前些天有個小孩在平樂橋頭被車子撞死，保險公司賠了六、七萬元，這樣的生意做得啊！”“殺人是要償命的，干不得！”李明榮雖然平素喜歡偷雞摸狗，聽后仍大驚失色。

“只要你按我說的去做，我保證天衣無縫。”何巧珠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開導李明榮。最后被嫂子所逼的李明榮答應了做這筆“生意”。經過密謀，他們選定本村患癡呆癥的1 0歲小孩文文為目標，不用說都明白，害死癡呆兒容易。

2001年7月的一天晚上，何巧珠瞞著丈夫，到任某家勸說將文文“過繼”給自己，任母以為遇到好心人，爽快地答應了。之后何巧珠拿任某家的戶口本到保險公司，花2000多元幫文文買了3萬元的保險。做好這一切后，她對李明榮說：“我已幫文文買好保險，跌死、撞死、淹死都是保險公司賠，就看你怎么做了。”“這事就包在我身上。”李明榮胸有成竹地說。

過了幾天，李明榮買了二角錢的餅干引誘文文，企圖騙他到偏僻的地方將其殺死，文文雖傻，卻懂得害怕，只吃了餅干卻不愿意跟他走。李明榮將情況向何巧珠匯報。“你兒子不是經常和他一起玩嗎，讓他去叫文文去就行了。”何巧珠給李明榮指點迷津。

8月21日上午，李明榮對7歲多的兒子林林說：“文文他蠻壞的，我想教訓他一下，你把他約出來。”按照父親的吩咐，林林把文文約到村外的河邊。河邊有人在洗衣服，無法下手，李明榮又帶他們返回村里。三人來到一間廁所旁，李明榮見四處無人，便一把將文文推下糞池。林林見糞水淹過了文文的頭頂，雙手撲打著發出“啊啊”的呼救聲，著急地對李明榮說：“爸爸，你快把啞巴拉上來吧！”李明榮一邊答應一邊讓兒子快回家。待兒子一離開，李明榮拿起廁所里的長柄糞瓢緊緊按住文文的肩膀，直到他沉入糞水中……

第一次經歷親手殺人的李明榮不由自主地感覺到了恐懼，他從阿巧那里拿了600元錢躲到了柳州，第二天阿巧在電話里告訴他說：“沒事了，任家的人把小孩埋了，什么事也沒有。”李明榮驚恐萬分的心頓時放了下來，當晚他便趕回村里，催阿巧趕快去保險公司領錢。

何巧珠打電話給保險公司女業務員劉某：“我兒子不慎跌進糞坑淹死了。”保險公司業務員了解后認為，10來歲的男孩子已經能識別危險，跌進糞坑淹死的可能性不大，這事有點蹊蹺，即向公司負責人提出懷疑看法。保險公司向警方報案，還派人與警方人員一起前往調查。

經過一番調查，警方未能找到文文被他人所害的證據，但保險公司發現何巧珠夫婦已生育3個子女，且都在上學，而何的丈夫對妻子認領一個弱智男孩做干兒子毫不知情，種種情況表明文文投保不合常理。為此保險公司以投保人與被保險人無保險利益，投保人違反《保險法》第五十二條為由，作出了拒賠決定。何巧珠心里有鬼，自是不敢大吵大鬧，只有自認晦氣。而何家人和村里人，覺得一個癡呆兒跌進糞坑淹死，也不是什么怪事，并未起疑心。

拿兒子性命騙保

事態平靜后，李明榮和何巧珠再次策劃殺人騙保，兩人挖空心思地想，一時沒有找到合適的對象，這事就暫時擱下。

2001年10月5日，李明榮與同住在一起的前妻韋霞鬧矛盾，前妻離家出走。李明榮向何巧珠訴苦，何巧珠安慰說：“老婆跑了怕什么，可以再找一個。”李明榮一臉愁容說：“她走了，我兒子好可憐的。”李明榮的這句話讓何巧珠心里的疙瘩頓時解開了。對啊，李明榮的兒子不是很好的人選嘛。上次的失敗已讓她意識到殺別人的孩子不但得不到保險，還有被懷疑追查的危險。如果殺了李明榮的兒子，只要李明榮不懷疑，誰多管閑事？

于是她說：“我想出辦法了，我幫你兒子買好保險，你把他弄死，我們一定穩得一大筆保險金。”平時李明榮壞事干盡，但聽到要殺死自己的親骨肉，他還是驚駭不已，“要我殺兒子？你瘋了！”“你離婚后，兒子已經失去了母愛，他活著也可憐。退一步講，今后你有了錢還怕討不到老婆？討了老婆不還可以再生崽嘛！”在何巧珠的循循善誘下，李明榮竟同意了。

當天晚上，李明榮和何巧珠到保險公司業務員鄧某家，何出錢1500元為李明榮的兒子林林買了二份保險共2萬元，并辦好了所有手續。回家的路上，何巧珠對李明榮說：“買了保險馬上就生效的。”讓李明榮盡快下手。

2001年10月18日，中午12點多，林林背著書包高高興興地放學回家，李明榮說：“下午你不要去上學了，我帶你去河邊捉魚去。”林林聽說不用去上學，還能去玩，特別開心。看著天真、聽話的兒子，李明榮心里一直很矛盾：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怎么下得了手啊，可是無錢去賭又讓他更難受。

午飯后，李明榮將事先買回的魚用黑色塑料袋裝好藏在衣服里，帶兒子來到河邊。李明榮讓兒子把衣服脫了放在岸上，父子倆便上了小竹排。竹排慢慢劃向河中央，李明榮趁兒子不注意，將那條死魚放進河里。“林林，這里有條大魚，快下河去抓！”李明榮指著魚對兒子說。

林林很興奮，但望著深不見底的河水又有些害怕：“爸爸，我不會游泳啊！”“不深，可以站到底的，還有爸爸呢。”李明榮邊說邊把兒子推下河，林林也就放心大膽地踏進水中，但怎么也踩不到底。林林慌了，急得大聲叫喊：“爸爸，爸爸……”李明榮不顧年幼兒子撕心裂肺的呼救，狠下心劃船跑了。

之后，李明榮到何巧珠的飼料店拿了2000元錢，按照何巧珠的吩咐，急忙趕到鄰村賭錢去了。

第二天上午，李明榮回家時碰上心急如焚四處尋找孫子的母親：“林林沒和你在一起？”“沒有啊！”他假裝很著急，邀上親朋好友四處尋找。后來，他們在河邊發現了林林的衣服，經下水打撈，找到了林林的尸體。

就在打撈出兒子尸體的當天，李明榮迫不及待地打電話給保險公司詢問領取保險金的事，沒想到保險公司的業務員說：“等公安機關調查清楚后，才能兌現，到時你拿身份證來領。”李明榮一聽懵了，因為他以前有偷盜行為，一直不敢去派出所辦身份證。

李明榮急得像熱鍋里的螞蟻，急忙找何巧珠商量，“你不要慌，叫你父親去幫辦看。李明榮叫父親拿著他的照片去派出所，但民警告之要本人親自來，也沒辦成。

警方介入調查，找到李明榮盤問時，李明榮聲稱他當時正跟人打牌。因有證人證實李明榮確實不在現場，警方暫將他排除在嫌疑人之外。

但何巧珠一直催他去領保險金，想來想去，李明榮找到一個綽號叫“大保頭”的朋友，他答應幫李明榮領出保險金，經討價還價，雙方達成協議，“大保頭”將保險金領出后可分得50%。李明榮便寫了一份“委托書”：本人因有其他事務，現全權委托本村委下洲村二組陳某某按有關法律程序將我兒子林林的保險金索賠完畢后交給本人。

平樂縣保險公司經過調查，覺得事件疑點諸多。業務員鄧某認為，作為一個農民，親自找上門買保險，她從事該項工作多年還是第一次碰上，其動機令人生疑。而且李明榮好逸惡勞，連兒子的學費都沒有交，怎么會突然讓何巧珠出面，花1000多元為兒子買保險？此外，不會游泳的林林，怎么會獨自一人在深秋的季節里去河里洗澡呢？這不符合兒童群體游玩的心理。保險公司以投保人李明榮有違反《保險法》第一百三十八條的嫌疑，對該案做出暫不賠付的決定。

兒子死了，保險金又領不到，李明榮心灰意懶，又害怕事情敗露，借機向何巧珠要錢外出躲藏，何巧珠心中有愧，大方地借了5000元給他。

盜竊落網牽出殺人騙保

5000元錢很快讓李明榮賭得一干二凈，從小就有偷摸惡習的李榮明走上了盜竊的老路。一段時間里，平樂縣城及附近農村發生了十多起撬門入室盜竊案。民警在受害人王某家發現了幾枚可疑的指紋，后經技術鑒定，確認綽號“老綿羊”的李明榮嫌疑較大，于是開始了對李明榮的追捕。

2003年9月11日，平樂縣公安局接到群眾舉報，李明榮已潛回南洲村老家，警方迅速布置行動。次日凌晨4時，正在熟睡的李明榮被民警帶回縣公安局。經過幾個回合的斗智，李明榮供述了盜竊作案的事實。1999年以來，李明榮單獨或伙同他人采用千斤頂等手段入室盜竊作案28起，盜竊他人現金、手機、照相機、香煙、食油、瓜子等財物達48000余元，且用盜竊來的錢財嫖娼、賭博。

但是警方并未就此罷休，其實早在2001年警方在勘察文文、林林死亡現場及事后調查時就感覺疑點重重，因為這兩起事件太相似了，絕非偶然，只是暫時沒有獲得直接證據，難以認定嫌疑人，但他們一直為解開兩個孩子離奇死亡的謎團不懈努力著，兩年來，從各方面得到的信息和證據表明，李明榮有重大嫌疑。

“李明榮，你還有殺害文文和你兒子騙保的事，該招供了！”

短暫的沉默后，李明榮供認了伙同何巧珠殺人騙保的事實，他說：“自從親手害死了我兒子后，二年來我每天都在受著良心的譴責，時時刻刻都生活在恐懼中，沒有一天過得安心。不過謀殺我兒子的不是我一個人，我阿嫂從中起了很大作用，為了不使她逍遙法外，我愿意如實交代罪行……”

2003年9月12日、14日，李、何二人先后被公安機關依法逮捕。2004年3月15日，桂林市人民檢察院以李明榮涉嫌犯故意殺人罪、保險詐騙罪、盜竊罪向桂林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公訴。

桂林市中院審理此案后，對李明榮以故意殺人罪、保險詐騙罪、盜竊罪合并判處死刑，并處罰金30000元；對何巧珠以故意殺人罪、保險詐騙罪合并判處死刑，罰金人民幣20000元。二人不服，提出上訴。廣西壯族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文中除李明榮、何巧珠外其他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