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英從1948年10月到1966年5月任毛澤東秘書時間達18年,深得毛澤東的器重。1959年廬山會議時他才37歲;1966年5月23日,“文革”剛剛開始,在江青、陳伯達、戚本禹等人的殘酷迫害下,田家英被逼飲恨自殺身亡,終年44歲。
憂心忡忡走上牯嶺
1959年7月2日至8月1日,中共中央在廬山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毛澤東要求大家在充分肯定成績的前提下,認真總結經驗教訓,進一步統一認識,動員全黨完成1959年的大躍進任務。
6月29日,田家英按中央通知,和胡喬木、吳冷西等一起,參加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
此時的田家英,滿懷憂患,心頭像壓著一塊沉重的磨盤。
原來,會前他正在四川新繁縣大豐公社(原名崇義橋)作實地調查。通過調查,他發現大躍進和人民公社化運動中存在著非常嚴重的問題。
大豐在大躍進中曾放過畝產2.4萬斤的衛星,他很懷疑,而社員們卻不敢向他講實話,生怕被戴上反對三面紅旗的政治帽子。
很快,田家英便發現了那里倉庫的秘密——厚厚的稻草上面僅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黃谷。一位會計又向他透露了真假兩本賬的內幕——應付上級檢查,顯示“大躍進”成績的時候,他們用高產量的假賬簿;而另外的一本,才是記載著實際產量的真賬簿。
四月,早稻開始插秧。當時正在雷厲風行硬性推廣密植。無限制的密植,違背農業生產規律,以此追求高產,欲速則不達,社員叫苦連天。這時毛澤東《給六級干部的信》下來了,四川省卻未曾在縣級以下干部中傳達,田家英沖破禁區,在大豐公社廣為宣傳,有效抵制了盲目密植的瞎指揮,使早稻插秧得以順利進行。
秀才議政,不識廬山
政治局擴大會議開幕后,田家英受命和周小舟一起起草有關農村的公共食堂等9個問題的會議紀要。
田家英因為向毛澤東匯報了四川存在的浮夸和瞎指揮等問題,在討論中與四川省委負責人發生了激烈爭吵。
在會議比較寬松的氣氛中,他對個別同志私下談了些對毛澤東本人的看法。如:毛澤東對經濟工作不熟悉,缺乏必備的知識,在經濟理論方面尤其沒有鉆研過,因此,處理有關經濟問題就不如處理軍事、政治問題那樣得心應手;毛澤東應當擺脫日常事務,總結一些重大經驗,專心于理論的著作。如果允許他離開中南海,他想向毛澤東提三條意見,其中兩條:一是毛澤東聽不得批評意見;二是不要百年之后有人議論。不幸的是,這些談話不慎被走漏了出去。
彭德懷惹禍,田家英檢討
7月14日,彭德懷給毛主席寫了一封信,陳述自己對大躍進以來工作的意見并對出現的嚴重問題進行了尖銳的批評。
7月16日,毛澤東批示將彭的信印發給與會全體同志,提出要“評論這封信的性質”。田家英沒有意識到這封信可能會帶來的后果,在小組討論中,只是就四川調查,談了農村工作中存在的一些問題。
7月23日,狂飆突降。毛澤東發話批判彭德懷,會議氣氛驟緊。局勢變化大大出乎田家英的意料。田家英在小組會上遭到不公正的指責與批判,說他“攻擊大躍進和人民公社”,有人還提出他私下談論毛澤東的那些事來,幸好被人“掩蓋”過去了。
在會議的重壓之下,田家英違心地向毛澤東作了檢討。在檢討的同時,他激動地一面流淚一面申訴他的發言是有根有據的,說他反對三面紅旗,他接受不了。他表示,可以當面對質,中央也可以派人去四川調查。
毛澤東一面聽著田家英的申訴,一面說:“你說了人家一些壞話,人家反過來批評你,這是常情。緊張一下有好處,可以反過來想想自己有什么不妥之處。但也不必太緊張。過兩天我會向他們打招呼,下‘停戰令’,對秀才們掛‘免戰牌’。你們也不要尾巴翹到天上去,還是要學會夾著尾巴做人。人的世界觀改造不容易,活一輩子要改造一輩子。你們前一段說的話基本上是對的,但有些話不對,有些方向不對,有些說過了頭,要不斷進步。”后來,由于毛澤東為秀才們高掛‘免戰牌’,田家英才不至于遭受進一步的打擊。
8月2日開始的八屆八中全會,在大會小會上展開對彭德懷、黃克誠、張聞天、周小舟的斗爭。
田家英、胡喬木、吳冷西、陳伯達四人因“前一段亂說話”被中央立案審查,直到10月,毛澤東最后找四人談話。他說,你們在廬山表現不好,但不屬于敵對分子和右傾機會主義分子這兩類人,而是屬于基本擁護總路線,但有錯誤觀點或右傾思想這兩類人。至此,“四人案”才算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