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年說狗（外二首）

和我同年出生的狗

沒有一只活到我這把年紀

這是狗的不幸

還是我的幸運

幾十年前

除了達官貴人家

狗基本都是農村戶口

趴在門口曬太陽的狗

讓田野保持古典風格

讓茅舍和炊煙

有了家的感覺

望著初升的明月

狗發出長短不一的吟哦

童年的我

有種想當詩人的沖動

狗不用糧票

沒有糧食定量

過苦日子的時候

它們怎么竟沒有死絕

如今看上城市的

不僅僅是打工的農民

連血統很外國的狗

也爭先恐后來洋插隊

不知道該算第幾次浪潮

反正涌現出新興產業

吃喝拉撒睡，從生到死

都有人為狗一條龍服務

狗趕上了好時光

打從成為人類朋友

終于找到俱樂部、協會

這類自己的組織

還有運動會、選美大賽

更是出盡了人間風頭

據說某狗不幸去世

讓許多媒體傷心不已

差點降了半旗

別以為養狗的都是暴發戶

我問過在我窗外遛狗的

他們中就有下崗工人

我們正宗的階級弟兄

狗讓生活教科書

新增了內容

當年像狗一樣出現朦朧詩時

不少人大喊讀不懂

不知對朦朧詩一樣的狗

他們讀懂了多少

我不養狗

妻子一日三餐養我

已夠操心勞神

甜些也好，淡些也罷

日子就是這樣

在“汪汪”聲中

自顧自地向前走去

乘車穿過我開鑿的隧道

題記：1959年下連當兵時，曾在湘黔線開鑿過平渠越嶺隧道。今乘車通過，已時隔45年了。

只一瞬間

隧道便沒收了

全部陽光

突然加大分貝

輪軌聲擠滿車廂

我在黑暗中奔馳

能聽到自己提速的心跳

看硐壁上奔跑的燈光

把記憶一盞盞點亮

不錯就在這里

我和戰友支架過風槍

力與力的角逐

雄性與雄性的較量

一批批鉆頭前赴后繼

從肩胛到每個骨節

我承受巖石頑強地抵抗

很好我喜歡大山的剛烈

不然怎能比拼出

是山長還是風槍更長

（有點搖晃

我是握著風槍

還是坐在車上）

我的戰友們啊

你們的手臂

橫架于哪座峽谷

你們的歌聲

在哪片荒原扎根生長

我聽見不息的風槍聲

把不朽的軍魂唱得嘹亮

兩分鐘多么短暫

卻穿越了四十五年的漫長

當我的懷念

從記憶的隧道沖出

真好

看漫山遍野

都是歌唱的陽光

高干病房

一輩子沒沾過高干的邊

說出來不覺得多么羞愧

（當官的訣竅也看破一二

由于不恥，始終不想學會）

在妻子兒子鼓勵下

心一橫我要了張

高干病室的床位

我可不想過把癮就死

也沒有豢養會推磨的小鬼

我敢保證從銀行支取的

是人民對我的關愛

和存入并開始生息的

昨天的汗水

彩電空調衛生間

有點像星級賓館的設備

唉！在不該來的地方

來了一次高消費

摸摸很陽光的心臟

（我的病不在這個部位）

我敢說那些名正言順

堂而皇之住進來的

他們中有些人

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