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鴉藝術同上世紀60年代興盛的波普藝術有著關聯。有些藝術評論家認為,涂鴉藝術是對波普文化的一種繼承和發展,它們在精神上有著一致性,都傾向于關注大眾文化。但是,涂鴉藝術家同波普藝術家們又有著顯著的區別。所有的著名波普藝術家們,幾乎無一例外都接受過專業藝術院校的訓練,而涂鴉藝術家們則截然相反,它們大多是勞動階級的后代,沒有經受正規的藝術培訓。他們是紐約平民區被視為社會問題的失業、失學的西裔或黑人青年,他們在反種族歧視、反戰、反權利壓抑的運動思潮中,形成一股地域性的反文化社會行為并游走于紐約社會的邊緣,并很早就開始了“藝術生涯”——涂鴉。涂鴉(Graffito)意大利文之意是“亂寫”,但涂鴉(Gaffiti)(復數形式)則指在墻壁上亂涂寫出的圖形或畫,扼要地表明意圖,不刻意去細致描繪。
雖然涂鴉藝術和波普藝術的共同核心之一都是大眾文化。但是,波普藝術家們只是想了解大眾文化,表達對大眾文化的思考,而并不是想親近它。他們是以一種旁觀者的角度對大眾文化進行一種“中立”的評判和審視,作品也因此流露出一絲冷淡和距離感。很明顯,波普藝術家同他們的素材以及表現對象之間存在著一定的隔閡。然而,這層隔閡在涂鴉藝術家那里根本就不存在。他們的所作所為直接來自紐約的城市大眾文化,他們出身于這一文化之中,他們就是當時的大眾文化的直接體驗者和創造者,他們就是大眾文化。
上世紀70年代早期,涂鴉藝術家們開始在地鐵車廂上涂上他們自己設計的圖案。他們瘋狂地在公共場所,特別是地鐵站的廣告牌和地鐵車廂外部添加非正式的裝飾和繪畫。他們手持裝滿顏料的噴槍同警察捉迷藏。他們雖然觸犯了法律,但卻有一批人站出來維護他們,這些維護者們認為涂鴉繪畫是一個時代的精神狀態和心理體驗的記錄和展現。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們開始認同了這樣一個觀念:出于藝術的目的而輕微觸犯法律是可以被容忍的。涂鴉藝術的面貌也因此為藝術界和公眾所注意。而在1973年,涂鴉藝術第一次得以展出,作品是從地鐵上的“涂鴉”圖案轉畫到畫布上的東西。到上世紀70年代后期,有些畫廊開始專門展示涂鴉藝術家的作品,并且開始在商業上發展。由此,涂鴉藝術從“地下”轉向“地上”。
由于涂鴉藝術的地下隱蔽性、創作的隨意性,非系統性,再加上制作人員的分散,大部分涂鴉藝術家都不被大家所認知,只有少數幾個涂鴉藝術家形成了自己獨特而固定的風格,并得到了藝術界的公認。其中就有我最欣賞的著名涂鴉藝術家:基思#8226;哈林。
哈林最擅長地鐵畫。所謂地鐵畫,顧名思義,是在地鐵里創作的,供乘坐地鐵的人們欣賞的繪畫。有的畫在地鐵車站內廣告招貼板上,有的畫在車廂內。哈林從1980年起,開始在地鐵中做畫,10年中,共創作了5000張地鐵畫,而這些畫都是避開地鐵管理人員的干涉完成的,并使他獲得巨大的成功,成為廣為人知的畫家。不僅如此,他的地鐵畫中的一些獨特的繪畫形象傳遍了世界各地,甚至在商業上也出現了他的繪畫符號。
哈林認為,一個藝術家應該是人民的藝術家,一個人民的傳達者,是普通群眾和文化的一部分。看了他的地鐵畫,給我的感觸是不僅打開了我的眼界,使我看到獨特的藝術見解,而且使我了解涂鴉藝術是某種真正能夠對更多的人產生影響,同更多的人進行交流的東西。他認為以往的藝術是一種障礙,是中產階級以及那些買得起的、“看的懂的”的人們的象征,把一般大眾與上層階級完全割裂開來。正是基于這一點,哈林決定消除這種障礙,將藝術還給人民,使藝術成為對人民有用的東西。
試想一下哈林工作的情景,在白天,在公共場所作畫,這就意味著總會有人觀看,那會遇到不同類型的人,不管是饒有興趣的觀看者,還是告之不能在那兒畫畫的管理者,都會對這些畫造成影響。也許正是這些來自各個層次的人——小孩、老人、藝術工作者,流浪漢……注視,評論,提出問題,表達觀感,如此之多的反饋,或許是成為吸引哈林不斷創作的原因吧。由于是在這樣的一種環境中創作,所以即使是使用的材料也跟一般的不同,畫出來的線條是一氣呵成的,不需要用別的什么東西去渲染,因為它是一種有力量的線條。時間非常短,所以只能盡可能快的畫,因為必須當心,以免被逮住。所有的這一切因素都會使此時的繪畫變得緊張、刺激而有趣。
我看過哈林作品,其中一個主題是爬行的光芒四射的嬰兒,這幾乎成了他的標志性圖案。后來他又在此基礎上添加了一系列其他形象,譬如狂吠的狗等等。其實在哈林類似兒童卡通的畫中,我們體味到的是一種簡潔和生動。另外,爬行的嬰兒和向外散射的光芒讓我們聯想起人類的童年和科技的發展,讓我們想起無處不在的外在壓力。在哈林的畫中,我們看到的其實還是我們人類自己。他的作品[JP2]中蘊含著一種可以立刻感動人的孩童的天真[JP]和成人的深刻,觸及諸如生和死這樣嚴肅的話題。他的“光芒四射的嬰兒”既流露出核污染的現狀,也有生命的活力。他還譴責毒品、反對種族主義、對同性戀的恐懼、對艾滋病的警告……。他的作品的效果總是被他的幽默、傷感的漫畫風格所淡化。
其實,在中國,涂鴉并不是什么新鮮事物,早在唐代詩人盧仝在《錄添丁》的詩中,就寫到:“忽來案上飛墨汁,涂抹詩書如老鴉”,比喻書法拙劣或胡亂寫作。古代文人雅客喜歡吃完美食后,在小飯館的墻壁上即興題詩。古典小說中因題反詩而遭朝廷緝拿的就有多例。武漢的黃鶴樓得以揚名,據說當初也是一個神仙道人在墻上涂了一只仙鶴。可見涂鴉自古有之。
而且,現實生活中涂鴉離我們也并不遙遠。在一些城市,人們將某一個地方的圍墻上畫滿了一些電腦游戲人物、風景、花鳥,千姿百態供人欣賞;還有些學校設有涂鴉墻,專供小朋友在上面抹畫;在網上,可以看到許多涂鴉愛好者,他們有很多優秀的作品展示,都散發著幽默和智慧的氣息。
隨著城市的發展,新的建筑也在不斷的涌現,但在施工初始,那些新砌的白色圍墻上,經常便有一些山水、動物等作品在一夜之間冒出來,這些涂鴉式的作品其實也保存不了多久,新建筑落成,圍墻拆除,它們都將隨之消失,命運是如此的短暫。然而,無意中我們卻都記得,我們每天必經的工地,是因為那一幅幅色彩鮮艷的涂鴉,讓我們欣然接受了建筑工地的凌亂和嘈雜。
結語:
涂鴉藝術從城市的喧鬧、躁動、不安和雜亂中走出來,與路人和街道構成了一個整體,與城市人群的生存狀態緊密聯系著,反映出一種隨意的、邊緣的狀態。其實,我們很難說,涂鴉形象本身寓意著什么,那些圖形或符號與看到它的人進行內心的交流,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理解,但無論怎樣,我希望生活能夠從一種主流之外的表達中獲得生機與活力。
(作者系合肥工業大學建筑與藝術學院設計藝術學2003級研究生)
責任編輯 魯書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