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無選擇

從來沒想過要嘗試愛情，對于我來講這太殘忍了。情場是個戰(zhàn)場，需要狠毒的手段，但我做不到。

一

高考成績糟得一蹋糊涂，只得再苦戰(zhàn)一年了。

莫然，我的同桌，一個沉默寡言的男孩子。挺拔的身材，五官明朗清秀，可是琥珀色的眼眸中，時常流露出悲哀的神色。他是跟奶奶長大的。父母在他4歲的時候離婚了，這對于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打擊，造就他孤僻的性格，理所當然。

咪咪，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好得不分你我，穿一模一樣的衣服游逛，背同一色的書包上學。她是那種嬌小可愛的女孩，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你，忍不住地讓人疼愛她。天性單純的她，好似不食人間煙火。

而我，安安，只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孩。唯一讓我驕傲的是我細嫩光滑的皮膚，白里透紅。咪咪還特意為我起了個綽號——“人面桃花”，是崔護的詩句：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我很喜歡。

二

因為謝霆鋒，我和莫然總是爭論不休。他說那小子有個性，冷峻得不可一世，崇拜!我才不這樣認為呢!他不過是長了一張很帥氣的臉，比起我的劉德凱，一個毛頭小孩而已。坐在我們前面的咪咪總是扭過頭加入我們的“辯論大賽”中，咪咪用“花癡”一般的神態(tài)說著她的韓國大帥哥元彬，我貶她，說：“你少崇洋媚外啦!”她就連忙搖搖頭，說：“你不懂，你不懂，崇拜是沒有國界的，就像愛情沒有國界一樣。”這么經(jīng)典的話，到了她嘴里怎么變了味?我和咪咪自娛自樂地開懷大笑起來，而莫然只是淺淺地彎起了嘴角的弧度，笑得一臉落寞。

我的物理怎么聽講也聽不懂，只得“好哥哥、好哥哥”地央求莫然再給我講一遍。我喜歡看他用修長的手拿著筆在紙上畫，畫對我而言難如上青天的物體受力解析圖；我喜歡聽他用溫柔的聲音為我講題的思路；我喜歡他看著還是一臉茫然的我，用手輕拍我的腦袋……

三

愛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卻給了我排山倒海的感覺。

每當陽光明媚的午后，我都會張開五指，陽光從手指縫中一絲一絲漏下來，灑了我一臉憂傷。我知道，我喜歡上這個有著琥珀色眼眸的男孩子了，我整夜整夜地失眠，腦子里是他一臉落寞的笑。我的日記本中，整頁整頁都是他的名字……我拿什么來愛他呢?我沒有嬌美的容顏，沒有絢麗的衣服，沒有優(yōu)異的成績；我什么資本都沒有，只有一顆愛他的心。

也許，喜歡上他是個錯。

四

可是，有的時候，事情發(fā)生得是這么讓人措手不及。

我是不是很笨?咪咪越來越喜歡和莫然聊天了，下課把我一個晾在一邊。我像被空氣蒸發(fā)了的水汽。她無視我的存在，我竟然不明白為了什么，我真的很笨!

晚上，操場上涼風習習，咪咪躺在草地上，眼睛迷蒙地望著天空，幽幽地說：“安安，我該怎么辦?我從來沒有如此強烈地想接近一個男孩子，只要每天能看到他，我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咪咪是動了真情，我終于看出來了，她一直都是那么活潑開朗，可今晚，她的語氣是這么絕望。我以為我可以不那么敏感的。真的，有些東西，是無法控制的，比如我的感情。

五

我不會主動爭取或改變些什么。我想，我是天生等待被愛的那種人吧?我悄無聲息地選擇了放棄。我要幫助咪咪，因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看到她如此難過。什么東西我都可以和她一起分享，包括我喜歡的人。

自習課上，我寫了一張紙條遞過去，上面只有五個字：“咪咪喜歡你。”他看后發(fā)了很長時間的呆。我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我既怕他真的喜歡咪咪，又怕他拒絕咪咪，這是什么樣的矛盾心理啊!下課時，他飛快地寫了一行字，很潦草，但我還是看得清清楚楚：“為什么不是你的名字?”悲喜交加!悲的是該怎么對咪咪說，喜的是他竟然也喜歡我。我想了許多關于友誼的故事，滿腦子只有一句話：“不可以背叛你的友情!”為了朋友的利益欺騙自己的是英雄，我愿意當這個英雄。真的不難過，只是有一點落寞，那種落寞好像流在血管里的血，寂靜地冰涼地慢慢地侵蝕到身體的最深處，刻骨銘心。

六

第二天，我就找了一個借口，和一個同學換了位。我思考著這算不算是理由呢?任何一件事，只要是心甘情愿總能夠變得簡單，不會有任何復雜的借口和理由。也許，這不是理由，距離或許會讓我少一點撕心裂肺的感覺，多一些心安理得吧!痛過之后，就真的不會痛了嗎?我不知道。

我一直沒給他回信，他也一直沒問我。就這樣，我們都在慢慢淡掉彼此的熟悉再次成為陌生人。而咪咪卻一直不知道發(fā)生了些什么，我怕傷害到她，寧愿一個人痛苦然后麻木。我每天用微笑折磨自己的瞼，笑給每一個人看，就像我很幸福的樣子。

咪咪天天等待，天天問我事情辦得怎樣。我安慰她：“別著急，你那么可愛，他一定會喜歡你的，等待是一種很幸福的過程，你要有耐心啊!”

七

我不能讓咪咪絕望。午后，我約莫然出來。大柳樹下，我望著柳枝翩翩起舞，輕聲道：“咪咪一直都很喜歡你的，她那么單純天真，不要傷害她，好嗎?”他的眼神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光輝，黯淡得近乎失去了生命，但他還是盯著我，冷冷地說：“你不要的東西難道都要送給別人嗎?”說完，他頭也不回，走了。我站在那里愣了好久，陽光在身后落了一地愁緒，美好而凄涼。我總是控制不住自己，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傷就傷吧！如果沒了傷痕，掏空了的我就真的一無所有是啊!我多么殘忍，多么無情，我不要的統(tǒng)統(tǒng)全部送人，全部送人!又有誰能體會到這種痛苦而又無奈的滋味?我想要同時擁有愛情和友情，可我知道，我要愛情的話，就再也不能擁有和咪咪純凈如水般的友情了。我不想這樣，只能選擇不要愛情。

愛了，總會留下痕跡的。

咪咪還是知道了真相。我的日記出賣了我。那天早上，咪咪去我那里拿英語新課程看，在桌子上發(fā)現(xiàn)了我昨晚遺忘在那里的日記本，上面清晰地記載著我這么多天的情感路線。咪咪拿著它找到我，哽咽著問我：“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告訴我。”我無奈之下只得點頭，頓時淚如雨下。咪咪心疼地把我摟在懷里說：“安安，對不起，對不起。為什么不告訴我呢?為什么……”

八

我早就選擇了放棄，一切都不能回頭。有些東西離開了過去了，才好。

就像書中看到的，說天蝎座的人總會及時抓住屬于自己的幸福，但，我是嗎?是這樣嗎?我不知道我究竟哪—次抓住過我的幸福。如果幸福真的這樣唾手可得，我又怎么會在陽光的背面看光影流連，傷心自己的青春就這樣悲哀地消逝?

真的就這樣來不及也回不去了，這是一種殘忍卻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