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天真

在我手忙腳亂地往頭上裹發卷的時候，樓下的電子門鈴響了起來，糟糕，我心想，這時候客人來訪，可我頭發還沒做好呢，我急匆匆趕去提話筒。

“請問是誰？”我接連問了兩遍，沒有回答，這電子玩意在給我開玩笑吧，我把話筒放好，趕回去繼續弄我的發卷。

叮咚，叮咚，門鈴又倔強地響了起來，我的手腳一亂，落下了很多未穩的發卷。“到底是誰？”我沒好氣地沖著話筒喊。可還是沒有回答。

又是那些孩子在搗亂吧？當初叫工人把按鈕放高些，好讓頑皮的孩子夠不著，可就是沒人理會，我氣憤地想。正想掛話筒時，突然聽到里面傳來極靦腆的聲音：“我奶奶家在哪？”是一個女孩的聲音，很稚嫩的聲音。

“你奶奶姓什么，住幾樓？”我問。“我不知道奶奶姓什么，我出來追狗狗的時候，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小女孩很悲哀地說。我又好氣又想笑，這女孩把電子門鈴當成問路器了，大概她見過按錯門鈴的情形，以為按下某個按鈕，就可以得到指引。

“我怎么知道你奶奶家，你問其他人吧。”我回答說。“可，可是，我還沒吃晚飯。”小女孩很認真地說，在我沉默的時候，她竟哇哇大哭起來：“你為什么不帶我回家？”孩子的慟哭里有一種讓人不可抗拒的力量，我趕緊說：“好，好，等著阿姨下來，你別哭了。”

披著滿頭發卷的我，抱著一個淚痕未干的女孩，嚴格說，是一個極美的女童，在她含混的指點下，終于來到某棟單元樓下，她的父母正焦急地站在院子里，等待著她。

“你跑哪去了，急死我了。”孩子的母親差點掉下眼淚。“是我按了電鈕，她帶我回來的。”小女孩指著我，仍執迷不悟地認為她是按了問路器，得到了理所當然的幫助。孩子的父母對我表示著感激，小女孩卻得意地說：“只要按一下按鈕，就有人帶我回家，這是丹丹告訴我的。”

對！我憐愛地捏著女孩的手。她說得不錯，只要這種天真存在，她就有理由得到幫助，為什么不呢？我披著發卷，扮演了孩子眼中的一位天使，這是一件多么迷人的事。孩子是相信善良的，我也是。

（楊松薦自《江南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