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 波譯
Ⅰ
我讓他從后門進來。
明亮的月光。
——進來。
他跳進來,拍著雙手。
——去,庫魯斯。去烤火。
他彎腰向著壁爐,伸開雙手。
——你不喜歡熱。庫魯斯說。
——我?
——我沒有偏見,
——你有一個偏見,庫魯斯回答說。你對冷抱有偏見。但你排斥冷,又不承認暖和。這絕對不能稱為是火。它僅僅是這個房間里的光和影的另一面。它沒有承諾……因為缺少生長所必須的注意力和洞察力。兩種因素你都逃避。
——坐吧,庫魯斯。坐下。
——我不是一個人。
——哦?
——如果你允許,我就去叫。
我坐到我的凳子上。
——去叫吧。
庫魯斯在門口叫著。一會,一個女孩就進來了,披著披肩。我點點頭。她點點頭。她彎著腰在壁爐旁,呆了一會,站起身來,看著庫魯斯。
——來,庫魯斯說。
她來到他的身邊。他們爬到我的床上。我把一件外衣蓋在燈上,看著天花板擠向地板。然后,空間就移到壁爐中的火那里。我移動我的凳子,坐到爐火邊。
Ⅱ
庫魯斯弄到一個房間。如果熱,窗戶就關著,如果冷,就開著。晚上,窗簾拉開,白天,窗簾關著。為什么關?為什么開?
——我有自己的夜晚,庫魯斯說。我有自己的白天。
——你住得離這兒遠嗎?
女孩問。
接著庫魯斯拉開窗簾。因為,如果冷,窗簾就拉開,如果熱就關上。
我把手伸向壁爐。
為什么開?為什么關?
——我知道冷,庫魯斯說。我知道它的鄰居。坐吧。就你自己。
于是我就坐在他為我放的凳子上。
——你這兒沒有火,
我說。
庫魯斯走開。
我看著女孩。她自言自語地對我說。
——你為什么不搬過來?她問。
——可能嗎?
——你能搬過來嗎?女孩說。
——怎么辦?
——我想拉上窗簾,女孩說。
——可現在是晚上。
——我不能擅自關上它們。
——這是庫魯斯的夜晚。
——哪個是你的房間?女孩說。
Ⅲ
窗簾關著。我蹲著,離火遠遠的。
——庫魯斯怎么啦?我問。
他變了。
我在她的房間里蹲著,離火遠遠的。
——庫魯斯怎么啦?
她一直在壁爐旁。
——你不搬過來,她說。
——是。
——哪個是你的房間?她說。
——我已經不住在我的房間里了。
寒冷轉移到了角落。
——你為什么裹著披肩?
女孩問,然后把窗簾拉開。
亮閃閃的月光,寒冷轉移到了角落。
——你怎么啦?女孩問。你變了。
天花板擠著地板。
——你沒有把外衣從燈上移開,
我說。
(相關鏈接)
……《庫魯斯》馬上把我們引到一個品特的世界,這個世界看起來極其常見:一個房間,一個空間,一場領地之爭,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的三角關系,力量的顛倒。這個場景究竟從何而來?簡單的回答是,由于法西斯暴徒在戰爭爆發后的海克尼(注:倫敦近郊的一個城鎮,品特的出生地)所制造的威脅使品特對領地非常敏感。……這些也出現在《庫魯斯》中:一篇相當微妙的、讓人引起聯想的詩意對話,它不僅講了領地的取代,而且還通過對冷與熱的描繪,表達了對房間及其主人的控制。……對這個作品可以有幾種解釋。劇情也許是發生在三個不同的房間:敘述者的、庫魯斯的、女孩的。它也許只是一個夢,一個人在夢中做著房間被占有的噩夢。但是,最有意思的還是把它理解為一個關于領地的取代以及心理潰敗的小型戲劇。令人吃驚的是,十八歲的品特就用如此具體的、戲劇性的、形象的語言和畫面設計出了他自己獨特的領域。
——邁克爾·比靈頓(Michael Billington)的《品特的生平與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