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不出的詞（外三首）

因為氣喘，口齒不清

我害怕面對麥克風

語音放大的慢速流淌里

清晰地響著

嘩啦嘩啦嬉水聲

我確信，無人了解個中病史

正如認定——

開啟的閘門中間

存在一張牢不可破的網

這種癥狀，不同于卡著一根刺

它的嚴重性

是整條魚卡在嗓子里

始終吐不出來

為看不見的東西，口齒不清

已經多年

清點名片

找一個人，拉開抽屜

里面躺的人成堆

他們好像生氣

個個臉上冷冰冰的

不愿跟我搭理

一一點名字

前列七個沒有答應

蹲在大牢里的幾位

表情并無兩樣

離開人世的小姐、先生

居然在這里活著

剩余的大多數

猴年馬歲的足跡

早被過往的浪潮熨平

多少詩意的名字

曾在我上衣口袋聽過心跳

而此刻，一群拆除多年的老地名

和五位數的電話號碼

正逼視著我發笑

它們的主人

是遷往天堂還是地獄了呢

迷迷登登之間

電話和門鈴，不約而同響起

昨天，我懷著敬畏的心

羞于約見的

今天卻陸續找上了門

想家的竹子

一堆毛竹，躺在城市路邊

淋著炎夏的雨

它們剛從腳手架上卸下來

消一消 嗓眼里的青煙

也許 明天

又將站在另一處工地

裸日底下 沒有清風徐徐

沒有茂密的竹絲

在開滿野花的溪水旁

編織陰涼 甚至

沒有空閑想念山里

也許 有一個奇跡

它們被送進城市的工廠

可不是上班去

是有那么一天 在餐桌上

聽著簫聲 以筷子的身份

愕然地與錦雞、冬筍相見

懊 惱

夢里撞見

一首詩的辮梢

她彎腰回眸

在閃著黃葉的小道

為她的美妙心跳

只顧了發笑

醒時，她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