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生命

她是一位近七旬的老太太，姓柴，患肝硬化多年，現已到晚期，是我們的老病人。清秀的面容，利落的短發，衣著總是很整潔。前幾次住院，我上治療班，沒有與她太多的接觸，只是在發藥時與她輕聲地問候或淡淡地微笑，她總是親切地回應，有時還開幾句玩笑。感覺她是如此的慈祥，和藹。

這次住院我是她的責任護士，多了與她接觸的機會，便發現了她的風趣幽默與可愛。我說：“柴姨，你年輕時漂亮嗎？”“那當然了，我那時候小鼻子小眼小嘴巴，眉清目秀，可招人喜歡了。”為了逗她開心，我就問她老伴說：“柴姨有那么好看嗎？”老伴深情地看著她說：“是的，那時她嬌小玲瓏，小鳥依人一般。”逗得我們哈哈大笑。

每日起來，柴姨都要照鏡子梳梳頭發，洗洗臉，抹上香噴噴的潤膚露，再拉拉脖子上紅絲線系的金色小佛像。

過了幾天，水腫消了好多，柴姨便經常下地走走。一日，我驚訝地發現她床下放著一雙非常時髦的紅色小皮鞋，我說：“給媳婦買的？”

“我自己下去走的時候穿的。”

我一愣，婉轉地說：“你的腫還沒消退，最好穿軟鞋，不然腳不舒服的。”

她說：“布鞋不好看，穿出去讓人笑話。”邊說邊換上舊衣服，把身上穿的大紅上衣和白色的直筒褲脫下來，疊得整整齊齊地放在床頭，說：“出去穿的衣服，躺在床上會弄皺的。”盡管她說的“出去”，也只是在走廊或病房樓前轉五分鐘而已。如此愛美，愛生活的柴姨真的讓我感動不已：一個生命將盡的老人尚能活得如此美麗燦爛，而有著健康身體的我們還抱怨什么呢？

閑聊中得知她愛養花，為了逗她開心，我便非常虔誠非常崇拜地請教她。看著她興致勃勃的樣子，我從心底替她高興。末了她說：“我家有一盆花，剛繁殖了一棵，好養，你拿個花盆來，我讓老伴幫你栽活了再送給你。不怕你笑話，姨家缺花盆。”我說那太謝謝你了。以為只是說笑，并沒放在心上，沒想到第二天她便問我花盆帶來了沒有，我說太忙給忘了。心想過幾天她也就忘了，我怎么能讓一個生命垂顧的病人幫我養花呢？沒想到她天天見我問花盆的事，還教我如何不會忘。等我把花盆帶來給她時，她樂得像個孩子。還說：“等我過幾天出院，把它養得水靈靈的送給你。只要我能活到明年春天，我給你再分幾盆又大又好看的花。”

沒幾天，柴姨又肝昏迷了，再也沒有醒來。在她昏迷的幾天里，我每天精心地護理她，為她打針，為她擦臉，翻身。看著曾經那么愛美，那么熱心，那么熱愛生活的她如今毫無知覺地躺在床上，心中無限酸楚與悲涼。人的生命是多么的脆弱啊，多么希望她像前幾次一樣能夠醒來。

柴姨還是走了。我知道她是那么不愿意離開這個世界，那么想盡情地享受生命。她走了，她的這份對生命的熱愛與執著深深地感染與震撼著我。我要如柴姨一樣燦爛美麗地活著，享受生命的每一刻！

（摘自《水利水電工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