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勞倫斯在他的名著《兒子與情人》中充分運用了佛羅伊德的心理學學說。不和諧的兩性關系導致了保羅和他母親的悲劇性命運:妻子與丈夫,兒子之間不和諧,兒子與兩個女朋友不和諧。只有建立和諧的兩性關系,靈與肉的統一才是真正的愛情。勞倫斯的作品在當時具有進步性,對現代社會也有很大影響。
[關鍵詞]勞倫斯;《兒子與情人》;兩性關系
[中圖分類號]1106.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2234(2006)05—0041一02
一、前言
《兒子與情人》是勞倫斯創作中一部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小說是圍繞煤礦工人莫萊爾一家展開的,描寫了保羅.莫萊爾的精神生活和成長歷程,描述了他與三位女性的關系,揭示了這個礦工兒子的悲劇,反映了深刻而復雜的心理問題與社會問題。本文試圖從兩性關系的和諧角度出發,用佛羅伊德的心理學學說,解析《兒子與情人》中不和諧的兩性關系是造成保羅及其母親悲劇性命運的原因,他們追求的是兩性關系的和諧。勞倫斯洞察文明的倫理道德觀念和價值觀念如何扼殺自然的人性,也深刻洞察了兩性之間同時存在的“吸引”和“排斥”的微妙而復雜的關系以及調節這種關系的巨大困難。他試圖通過調節兩性關系而達到人與自然的和諧。因此,在他的小說中體現了這樣一個主題——兩性關系的和諧是決定人的一切行為的基礎和動力。
二、佛羅伊德的心理學學說及對勞倫斯作品創作的影響
關于潛意識活動的研究是佛洛伊德心理學的重要內容,他認為人的精神領域像一塊巨大的浮冰,隱藏在下面的不可見部分是一大片不受自我意識支配的領域,稱為“本我”,它集中了本能的沖動與原始的欲望,本質上是不合理性的,是受歡樂原則支配的,力圖尋求滿足。浮冰上所能看見的是合乎理性與理智的那部分意識,稱為“自我”,指經過感官經歷了外部世界之后合理地組織起思維過程并能主宰行為的那部分心理,它的作用是按照外部世界的需要壓抑和排除非理性的沖動。居于“自我”以上的是“超自我”或“超我”,指社會倫理、道德規范、理性等因素。它使無意識和不自覺的“本我”即欲望受到抑制。佛洛伊德將那種受文明準則所壓抑的欲望與沖動稱為“力必度”,它的最基本組成部分是性欲,是性或性愛的本能,是人類保存自己、繁衍種族的強大動力。佛洛伊德心理學在分析人的活動和心理現象時,是把非理性的本能、欲望、沖動放到了首要的地位,把它們視為決定人的一切行為的基礎和動力,而作為理性的意識是被輕視的。
《兒子與情人》所要竭力表現的,就是佛洛伊德所說的那種潛意識或無意識活動,他的作品力圖表現以性心理為中心的人,其自然本性如何受到機械文明的摧殘;資本主義工業化如何對人與人之間和諧自然的關系進行了破壞。勞倫斯所熱心探索的“另一種自我”就是指無意識活動。在性問題上,勞倫斯主張回歸到充分自然的狀態中去。他認為,只有使人的全部自然本性特別是性的欲望充分發揮,才能克服資本主義的罪惡;才能使人與宇宙之間和人與人之間恢復和諧的關系。
三、莫萊爾太太與其丈夫、與其兒子保羅之間不和諧的關系
莫萊爾太太與其丈夫婚后過了一段甜蜜、幸福的日子。但是,兩人由于出身、性格和精神追求的不同,導致夫妻之間只有肉體的結合,而沒有精神的溝通、靈魂的共鳴。
于是,莫萊爾太太把時間、精力和全部精神希冀轉移到兒子保羅身上。她竭力敦促他出人頭地,實現她在丈夫身上未能實現的精神追求。她的行為、舉動不但拉大了她和丈夫之間的距離,并最終成為不可逾越的鴻溝。
莫瑞爾太太的分裂性性格表現更為突出,一是表現為在與丈夫沖突中的強烈理性欲望,二是表現為對兒子們精神和情感的絕對控制力量。保羅從小就生活在父親與母親的沖突之中,與母親相依為伴,聆聽她的教導,也傾向理智;但同時也受到父親的遺傳,不自覺地被自然、奔放的情感生活吸引,他無力在理智與情感間達到和諧。在他父母的不幸婚姻中,已經蘊含了保羅的戀愛悲劇。保羅也曾為了擺脫母親的控制而掙扎過,但是沒有成功。他不能建立起適當的超自我觀念來抑制他違背道德倫理的本能沖動,不能使自己的情感得到健康的發展。于是,他在精神上陷于分裂,失去了感情和理智的和諧,失去了“伊德”和“超自我”之間的平衡。根據佛洛伊德心理學,保羅與母親之間的感情遠遠超出了正常的母子之愛。母親以對兒子的愛來填補由于對丈夫的失意而造成的情感真空,試圖從兒子身上得到她本來應該從丈夫身上得到的愛,這種畸形的母愛造成了雙方悲劇性的命運。
四、保羅與米利亞姆、與克萊拉之間不和諧的關系
保羅的初戀情人米利亞姆,是保羅藝術天賦和才智的知音。她從小受到來自母親的宗教的熏陶和浪漫主義文學的影響,充滿幻想。她能激發保羅藝術創作的靈感。米利亞姆篤信宗教,虔誠得像個修女。她的宗教熱忱使她把世界看成是天堂,與現實生活格格不入。她鄙視肉體生活,視上帝為一切,她的愛純粹是“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她把保羅當作一件物品而不是異性去愛。
和米利亞姆的交往過程是保羅經歷精神痛苦的過程。他們產生了感情。而可悲的是,米利亞姆對保羅的愛偏重于精神的結合,靈魂的結合,而對肉體的結合有種幾乎本能的恐懼。米利亞姆試圖狂熱地占有保羅的精神和靈魂,而保羅非常厭惡。他不能夠把自己的靈魂和愛全部給予她,不能被她全部占有。保羅認為人與人的關系不應該是占有關系,它使雙方都失去自由。米利亞姆的宗教信仰以及她追求純精神的秉性嚴重地阻礙了她的自然人生。
米利亞姆的感情危機可用佛洛伊德關于“超自我”的理論來分析。她自幼受到嚴格的宗教觀念的熏陶,只向往精神上和靈魂上的愛,她把愛情的任何熱烈表示都視為不軌與低下,拼命地抵制保羅在肉體上的要求。這使他們的關系充滿了愛與恨的沖突,從而導致分手。
在保羅的內心深處,對情感的渴望難以抑制,他需要一個像克萊拉那樣在情感方面比米利亞姆更成熟、更奔放的女性。勞倫斯是把克萊拉這個人物形象作為米利亞姆的對立面來塑造的。米利亞姆是精神的象征,克萊拉是肉體的象征,保羅不能從肉體上愛一個像米利亞姆那樣的天使,但他可以愛一個像克萊拉那樣的塵世的真正的女人,去喚醒他沉睡的情感。
克萊拉及其所代表的情感和激情對保羅來說是全新的,也恰好彌補了他性格中的一個空白,就肉體關系而言,他們熱烈地相愛并彼此得到了滿足。然而,保羅需要的不止于此,克萊拉的情愛對保羅來說也是有限的,她也逐漸意識到她永遠也不能走進保羅的精神生活。
克萊拉同樣是一個靈與肉相分離的畸形人。她生活在社會下層,與丈夫分居,保羅從她身上得到了肉體上的滿足。然而這種“狂歡式”的融合,是一種一瞬即逝的結合。由于從米利亞姆身上找不到安慰,保羅需要從心理上尋求自我平衡,需要從性上證明自己的男性能力。由于從丈夫身上得不到滿足,克萊拉也需要展示自己的魅力,從肉體上尋求自我平衡。
然而也正是在這些感情和關系的瓜葛中,在與父母親和親人的悲歡離合中,保羅陷入靈與肉的泥潭,無法自拔。父親的粗野,母親的性變態,米利亞姆的心理失衡,克萊拉的放縱,無不充分地在保羅身上得到反映。
保羅相繼斷絕了與米利亞姆和克萊拉的關系,他徹底地放棄了生活的一切。至此,保羅的兩次愛情均告失敗。這兩次失敗說明:純粹的精神戀愛,幸福無從談起;而一味的肉體之愛只能給人以暫時的滿足。理智與情感的和諧、靈與肉的統一,才是真正的愛情。
五、勞倫斯作品創作的進步性及其對現代社會的意義
《兒子與情人》通過社會批判和心理探索,充分、深刻地暴露了資本主義工業化社會對人的自然本性和人的價值的摧殘,大膽、細膩地描述了人們之間被扭曲的、畸形的愛,生動、具體地展現了一幅幅靈與肉之間相互沖撞的畫面。在西方中世紀以后,人類就被科學的光環所籠罩,但在勞倫斯眼中,文明正是枷鎖和桎梏,他認為性是純潔的、不是骯臟的,人是不應該禁欲的。我們純潔、高尚,不是因為我們沒有性,而正是我們有性才激發出生機和力量。人們要自然地、誠實地、純潔地思考性的問題,它是人們能夠自救的根本。
勞倫斯這些作品探討的理想的兩性關系是精神和肉體的和諧。勞倫斯還認為性是人生來俱有的自然本性,人類愛美是一種天性,而性與美是一回事,就像火焰和火,如果你仇視性,你就是仇視美;如果你愛活生生的美,你就得崇拜性。性與生命同在,美與生活相伴。他說:“假如我們的文明教會了我們怎樣讓性感染力適當而微妙地流動,怎樣保持性之火的純凈和生機勃勃,讓它以不同的力量和交流方式或閃爍、或發光、或熊熊燃燒,那么,也許我們就能終生生活在愛中。”
勞倫斯相信,和諧的兩性關系可以化解社會病癥。他認為只要將男女關系調整好,其他問題便迎刃而解。他不認為只有改造社會才能建立真正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勞倫斯認為現代人都過于理性,需要恢復直覺與性本能。勞倫斯的《兒子與情人》啟示我們現代的年輕人,不要重蹈保羅的覆轍。
六、結語
在一次次靈與肉的沖撞后,小說中的主要人物肉體和精神均遭受了巨大的摧殘。保羅的父親在家里成為“邊緣人”。保羅的母親在精神上從來沒有過一個“真正的丈夫”,只能從兒子身上尋找情感的慰藉。米利亞姆雖然苦苦掙扎,但并沒有得到保羅的心,保羅最終還是狠下心來,孑然一人,繼續做精神上的掙扎。只沉迷于肉體欲望的克萊拉也很快結束了與保羅的關系。在這些靈與肉的沖撞中,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個可悲的失敗者。
其實,靈與肉的爭斗本來就是殘酷無情的,這并不意味著勞倫斯是個反人類的悲觀主義者;相反,他是一個積極而嚴肅的藝術家。他認為,只有建立和諧的兩性關系,才能使人類及其文明獲得新生。
[責任編輯:華 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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