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生活中的一個黑色幽默,盡管不是很普遍,但在現實中有相當的參考意義。
一位朋友筆頭好,常有大作在報上發表,是單位出了名的才子。這位朋友在車間三班倒,很辛苦,工資也不高。與他一同進廠的有好多都拉關系改行了,但朋友是既沒有錢送禮,也沒有關系可拉,于是,他在三班倒崗位一干就是八年。
好多人都覺得朋友在簡單勞動的崗位上三班倒,實在是浪費人才。朋友笑笑,說這里可有我創作的資源寶藏哩。
后來,朋友在省里征文中得了一個大獎,報社記者來采訪時,工人師傅紛紛為朋友打抱不平,單位領導臉上的笑再也掛不住了,趕緊下了一紙調令,將朋友弄到辦公室當了一名干事。
朋友的才能讓領導十分滿意。領導的講話、論文、演講、綜合匯報材料讓領導的領導都很滿意,領導一高興,就對朋友許諾:好好干,到時提拔你也當領導。
朋友在辦公室一干就是八年,八年后朋友還是一個干事。領導實在是太喜歡朋友了,因為朋友實在是太能干了。到辦公室第三年,朋友好不容易到西安出了一趟差,黃帝陵還沒游完,領導的緊急電話就飛了過來,朋友趕緊按領導的旨意坐飛機回廠?;氐綇S里才知道領導正為一份材料心急如焚,領導被推薦為市里的科學管理明星,材料要立即報送市里審批。領導找人寫了幾稿材料,總認為立意淡淡詞語平平不能凸顯其光榮事跡,于是,讓朋友趕緊乘飛機回單位救駕。
領導評上市科學管理明星后,又提升了一個臺階。他對接替他的領導再三叮囑:一定要好好重用朋友。朋友也為領導的熱情感染,只覺得眸角都濕潤了。
新領導對朋友十分熱情,鼓勵朋友多為單位形象寫稿,有時有意無意為朋友提供報道素材,并專門為朋友配了一臺電腦。朋友覺得新領導和藹可親,像一位很好的朋友。
朋友為新領導寫了不少稿件,新領導后來評為了省里的管理創新先進。新領導也很快到新的崗位上走馬上任去了。
新領導離開單位后,一再叮囑繼任的副職要善待朋友。繼任領導握著新領導的手會意地一笑。繼任領導上任第一天,就找朋友談話,說朋友表現很好,單位獎勵你到新馬泰旅游一趟。朋友說這要花多少錢啊,單位效益不是太好,還是別浪費了吧。繼任領導不答應,朋友就試探著提出:既然領導這么關心,那就讓我去參加一次很重要的筆會,行嗎?繼任領導一口答應。
朋友在筆會上出盡了風頭,有幾個短篇、幾篇散文被刊物采用。省里一家刊物在為朋友推出專輯的同時,再三邀請朋友加盟。
朋友覺得單位很重用他,便表示一定好好考慮,回單位后再給刊物一個準確的答復。
在回家的路上,朋友偶然邂逅原在一個辦公室工作的小雪,小雪是一位漂亮的姑娘,朋友對她一直都有好感,只是聽說她和領導關系太好,不得不把心事藏在心里。后來,小雪突然離開了單位,在外辦起了公司,聽說發了大財。再后來,朋友就沒有小雪的信息了。旅途相逢,兩人都很高興,在回憶辦公室那段難忘的時光后,兩人對分別后對方的情況都有一個了解了。
“你應該到省里那家刊物去?!毙⊙┛隙ǖ貙ε笥颜f。
“可單位待我不錯啊。”朋友話一出口,小雪就咯咯笑了起來。
朋友莫名其妙。小雪點了一下朋友的頭:你呀,太書呆子了吧,單位待你不錯?不錯在哪里?單位先后提了八個基層領導,辦公室就有三個,小王、小張、小魏哪個比你強?可他們都提了,而實力最強的你為什么上不去呢……
為什么?
因為你能做事啊!領導需要你為他們樹形象啊!需要你為他們歌功頌德啊!小雪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你知道領導在考慮提拔干部時一句流行語嗎?
朋友搖了搖頭。
小雪一字一句:能做事的就做事,不能做事的就當官。
你怎么這么清楚?朋友認可了小雪的說法。
小雪臉紅了一下,很快又恢復正常:你以為我真有那個做生意的能力?我是在為領導做啦。
哦。
一輛流動貨車從身邊推過,朋友買了兩瓶啤酒,與小雪碰起杯來。
為能寫文章就寫文章的人干杯!朋友提議。
為不能做事就做生意的人干杯!小雪回應。
“碰!”兩人相視一笑。
(責編/孫厚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