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斑駁

被雨淋濕的鳥

雨總是不期而至，雨下過三遍之后，鳥開始晾曬往日的歌謠，那些與溫暖有關的詞句開始活躍。鳥的悲哀，不是被雨打濕，而是被打濕之后的那些潮濕的記憶。

在鋼筋水泥森林的傾軋中，鳥學會了斜飛與低唱，翅膀掛著許多沉重時光，雨點沾著它的羽毛．還有塵土。一場雨過后，問到樹上，咳嗽，肺炎，哮喘。它的歌唱與往日不同，人們聽不懂，也不會去關注。第二場雨過后，掉下了三根翅羽，它們排在一起，濕漉漉的，像三片飄零的葉子，像樂譜亡的“二根豆芽”。

第三場雨過后，鳥呆呆地靠在枝上，它不唱，也不跳，慢慢地，不時挑數著被雨打濕的羽毛。

回憶，是它最后的暖巢。

一只羊，在路上

羊群不知去向，一只羊徘徊在十字路口，它嘹望著上山的路。

一只羊開始上山，喘著粗氣，自由而孤獨。羊，想象著身后的鞭影，像蛇一樣緊緊追隨。

前面是更高的山，它認定這是路的方向，它總是埋頭，埋頭攀緣，偶爾想著身后的蛇，它想象著那條蛇，它不斷地加快步伐。

一只羊踏過春天的野藤時，絆了一下，有山花在笑，它莞爾一下又埋頭攀緣；穿過夏季的林子，它被一只果子照亮，那果子淡黃淡黃的吊在前方，只要輕輕一跳就可以得到，但它不想把尚未飽含陽光的果子過早地摘取，它怕摘取了，得到的只是果子，而不是果子的甜美。

前面是更高的山，它想只要繼續前行，就會看到滿山的秋實，于是，它不斷埋頭向前攀登。

一只羊，走在路上；一只羊，走出羊群。鞭影，是它的同伴!

坡上羊

老人用手杖指一指，南坡上就有成群的羊。出眾的一只，咩叫著向上，向上攀登。咩叫著，老人臉上的時光就光亮。

散失羊群的羊，常常跨出南坡，讓自己瀟灑在有水的地方，要打撈起許多可愛的魚兒。多少年過去，還是沒有撈上多少魚蝦，有幾只小魚卻歡快地爬到了臉上、眼角。

老人收住手杖的時候，出眾的羊已在城里啃草，在鋼筋混凝土森林里，埋下頭去開挖出一些草根，還有鄉情和鄉愁。在城里放羊，總想南坡上的草木，南坡亡的羊群，還有南坡上的老人。在一個深夏的午后，城里的羊就常常迷失在南坡上，在荒草間，在老人的墳頭。

空 地

在水泥叢林里，有一塊自己的空地真好。知道自己能種些什么，在四季。比如青菜、瓜果，當然包括芥菜和苦瓜，且一定要有自己的品種。不用化肥，不用農藥，只用汗水和心血。

有了自己的空地，就經常播種、栽植、鋤草、培土，就經常守望與關愛，不用擔心化肥農藥污染，也不必害怕蟲蛀與鼠害，只要面朝黃土背朝天，畢恭畢敬地彎下身子，土地總會給我們美好的收成。

品自己親手種下的東西沒有腥味，只有陽光、汗水和心血的馨香。有一片屬于自己的空地，種了收，收了種，在心里頭，就不怕倒下，即便倒下了，也會變成一種佳肴，淡而有味，淡而香遠。就像葉子，飄零人土之后為根，繼續向大地的縱深進發。

有一塊門留地，有一塊空地，種下自己，收割自己，放大自己，就不會迷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