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城鑲紅旗瓜爾佳氏孟文那去雙城堡了,巴爾虎蒙古翁闊特氏名叫胖子的去雙城堡了,哨子河畔完顏氏艾申領著侄兒與鄰里白氏群住所率兩個兒子艾青阿、那青也同去雙城堡了。雙城堡是好地方嗎?
雙城堡位于黑龍江省南部,鄰接吉林省,在松花江及其支流拉林河沿岸,那里有東南六十五余公里、南北三十五公里的平坦土地。早在嘉慶二十年,吉林將軍富俊發現這塊地方。于是,一紙奏折飛到嘉慶帝龍案上。
歷經康乾盛世之后,國家安定,居民樂業,人口卻在爆增。尤其是京城,大街小巷聚集著閑散旗丁,束手待養。國家錢糧有限,兵額也有限,不能披甲者日益貧窮,也越發頹廢渙散。何不效仿康乾二帝撥閑散旗丁回東北老家駐防墾荒的辦法呢?嘉慶帝看了富俊的奏折,久鎖的眉頭舒展開來。他采納了富俊的意見,令富俊籌辦有關事宜。不久,開發雙城堡的規劃開始了。
雙城堡原名雙城子,有土無人,富俊首先按滿族習慣命名法,加一“堡”字,改名雙城堡。雙城堡有九萬數千晌土地,將其分為中左右三個大屯,每旗設立五小屯,住一百二十四戶或一百二十八戶不等,總計每大屯一千戶,每屯丁為一戶。富俊明白閑慣了、散慣了的京師旗丁即使來了也彎不下腰出大力,為了給京師旗丁創造移民成功條件,他建議先從吉林所屬各旗閑散旗丁挑選一千名,到雙城堡試辦墾荒。每屯丁給地三十晌,墾種二十晌,留荒十晌。京旗屯丁來到時,從中分出熟地十五晌、荒地五晌。剩余的熟地五晌、荒地五晌,給吉林屯丁作為恒產,免其納糧。富俊又依戶劃地,每戶房基東西與南北長各二十丈,其中屯丁寬九丈,其余十一丈留給京旗屯丁移住時蓋房用。富俊所以這樣規劃,是為旗丁來時種熟地,與已落戶之屯丁犬牙相錯,易于學耕伙種。
試墾于嘉慶二十一年開始,但當年七月十四、十五兩天連降大霜,莊稼受害,收成只有四成。富俊對此并沒有灰心,墾荒計劃繼續進行。此時盛京、吉林八旗亦因人口增殖,出現土地相對減少現象,尤其從乾隆二十一年(1756)開始,準許旗地在旗內買賣,由此土地高度集中,兩極分化日漸顯著。為解決窮苦旗丁生計問題,也為京旗屯丁移民鋪下坦途,嘉慶二十二年又一道圣旨下來,諭令從盛京、吉林旗丁內挑丁二千名于二十五年遷往雙城堡。
消息傳來,失去土地的旗丁于絕望中似乎看到一絲生存的光亮,他們立即響應,兄弟姐妹、姻親鄰里互相傳告,主動報名。每名屯丁領到八兩銀的搬遷費和備好的兩輛車,便帶著一家老小和簡單的家當上路了。這正是春暖融融的季節,解凍的泥土散發著誘人的清香,一路向北、向北,二千里路程。當走到目的地雙城堡時,也正值春融季節。這是滿族第幾次移民了?他們的先祖從黑龍江到長白山,從遼東半島進軍北京城,從京城回盛京,此次又從盛京遷徙黑龍江,去開拓其先祖曾經留下足跡的地方。
吸引旗丁遷徙的不光是雙城堡的土地、搬遷費的銀兩,還有到達后每戶蓋起一間窩棚,每戶給缸、鍋、鐵、镢等用具,發銀三十兩的安家優惠。這些在今天看來都是生存最基本的需求,可在當時卻是一種求之不得的渴望,不然誰會離開生于斯、長于斯的故土,告別父老鄉親,去到冰河遲開、寒霜早到的陌生邊外?
旗丁們下車伊始,便開始了緊張而有序的建設新家園勞動,搭蓋窩棚、挖水井,同時破土辟荒,到秋天當富俊視察時所見到的是“比屋環居,安土樂業,合居者多系一族,同屯者半屬姻親,犬牙錯壤,鱗次分疆,頗有井田遺風。男耕女耨,俱極勤勞”。他酌加獎犒,繪圖呈覽,嘉慶帝收到繪圖,非常稱贊,批:“滿洲故里,佃佃宅宅,詢善事也。”
有了皇帝的充分肯定,在富俊支持下,其各項事宜逐步推進和完善:建立協領關防,委任和選拔官員;燒造磚瓦,由住窩棚改為住房;修筑義倉,為遇有青黃不接支借接濟;購買乳牛,以備補充倒斃耕牛和獎勵種地有成效者;設立義學,教育子弟讀書,擇其通曉清漢文者為教習;建立驛站,以通郵路;制定征租辦法,六年起科,糶谷之銀用于移駐京旗蓋房安家。另外八旗官兵的病老革退、隨缺地畝的安排、婚喪事件的處理等均定有條例。
自嘉慶二十一年試種,至道光五年雙城堡已墾荒十年,開出九萬多晌地畝,最艱苦的時期已過,各項工作已有基礎,于是開始迎接京旗屯丁前來,擬每年移駐二百戶。前來每戶由京賞給治裝盤費三十兩、蓋房銀每間一百二十兩,置買牛只器具銀五十兩。二三口之戶給予席棚二套、車一輛,三四口戶給席棚三套、車一輛,由京送至山海關,由關送至錦州,由錦送至奉省,由奉送至吉林,由吉送至雙城堡,分段遞送。每日早給制錢五十文,晚間住宿吃店飯。每戶到來前先雇長工二名預為燒炕、擔水。因來者多為窮旗丁,每年十二月每名賞錢十二吊,以作貼補農器、衣服之用;鰥寡孤獨每名給銀五錢。為鼓勵上進有階,佐領以下、領催以上,由移駐京旗屯丁內逐級挑選。盡管對京旗移駐這般關照,給予比盛吉優厚的待遇,但每年移來者多未超過百戶,至光緒三年到屯者僅六百九十八戶。所來者由于在京城不農不商,束手待養已成習慣,只得買仆或賃傭以助。只有盛吉遷去之屯丁,堅定地在雙城堡扎下根來,這源于他們本為力耕之旗丁,以鳳凰城和岫巖等八城為例,自康熙二十六年大規模從京城移駐,至嘉慶二十五年再次遷移到雙城堡,在遼東大地已生活一百三十余年,歷經四五代人的艱辛磨煉,當他們為生存帶著追求土地的渴望時,便一如既往地奮斗下去。不但他們來了,他們的血親姻親、同鄉鄰里,當失去土地為求溫飽時,也來了。雙城堡在召喚,雙城堡敞開它那寬廣而無私的胸懷迎接收容這些苦命人。光緒七年(1881)雙城堡已是“商賈輻輳,事務殷繁”之地,不但旗丁墾荒,漢人也聚集,為此設立撫民通判一員,名日雙城廳。就這樣,沖破邊外的苦寒,在一片荒野之上,一座喧鬧的城市形成了,它是窮苦旗人加上窮苦漢人的血汗構筑。
當年遷走的翁闊特氏(寇姓)胖子的后代,在雙城堡形成了“寇半溝”。一九四二年鑲藍旗完顏氏(汪姓)為修編譜書專程前往探尋親族,據不完全統計已發展到一百四十七戶,其中以汪姓和藍旗命名的村屯不止一處。盛吉的旗丁們扎根在新的土地上,久居而成為土著,但祖先的烙記,卻永遠存留,以姓氏和所屬旗籍命名的村落,便是明證。
[責任編輯宋長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