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
鵝蛋很大,鵝也很大。小時候我經(jīng)常會想,鵝比雞大,就是因為鵝蛋比雞蛋大,麻雀很小,因為它的蛋小嘛。這肯定是有些道理的。
我家養(yǎng)了兩只鵝,我們不吃它的蛋,因為這兩只鵝都是公的。我們是用它來看家的,來了生人它就會叫,“啊啊啊”的;它還會用嘴擰人,那么長的嘴巴一定會把人弄得很痛。那時候,村里很多住戶的院子都很簡單,那些秸稈或者小樹枝什么的圍起來,就是一個院子了。為了防盜有的人家養(yǎng)了狗,有的人家養(yǎng)了鵝。我們家養(yǎng)了鵝。
那兩只鵝很兇猛,是爸爸買回來的。剛買回來的時候,它們有眼不識泰山,連主人都敢擰,后來把它們餓了一段時間,然后再給它們吃的,它們就不敢沖我們張狂了,老老實實地聽我們指揮了。這兩只鵝還真挺爭氣,有一次還捉住了一個小毛賊。
那是一個夏天的夜晚,我們聽見鵝叫得很兇,我們?nèi)揖投计饋砹恕D莻€小毛賊想偷我們家的小推車,還沒來得及跑就被捉住了,原來是鄰村的一個小孩。我爸還認(rèn)識他爸,是老同學(xué),就說了他幾句,放他回去了。我們犒勞了這兩只鵝,第二天我專門挖了它喜歡吃的菜,它們“啊啊啊”地圍在我的周圍很快活。
它們的命運(yùn)其實也很不幸。在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我們家的鵝還是被偷走了一只。另一只后來也被我和我弟弟吃了,很香。我爸沒吃,他說鵝是家里的功臣,心疼。
后來我們沒再養(yǎng)鵝,我們家壘起了高大的院墻,門上上了一把大鎖,比鵝更管用。院子壘完的時候很熱鬧,噼噼啪啪的放了很多鞭炮,來很多人喝酒。可是,我總覺得沒了鵝,少了許多風(fēng)景,我有些懷念。
雞
我家在農(nóng)村居住的時候養(yǎng)了很多雞,起初不是為了吃雞蛋,是為了把這些雞養(yǎng)大掙錢的。母雞養(yǎng)大了生蛋,公雞養(yǎng)大了賣給飯店。那時候我們兄妹幾個都在上學(xué),我們的學(xué)費(fèi)有一部分就靠那些雞得來的。那時候可能我不曉得它們能夠供我們上學(xué),只知道我們家的雞蛋很好吃,放在鍋里煮熟了,拿冷水一過,放在鍋沿一磕,把殼剝開,白白的蛋清,黃黃的蛋黃,吃起來很香。后來,我們家開了個小賣部,漸漸地就不用靠賣雞或者賣雞蛋供我們的學(xué)費(fèi)了。
那時候我和弟弟還小,媽媽從外面把雞苗買回來,我和弟弟經(jīng)常捉小蟲子給它們吃,看那些雞娃娃哄搶的樣子,我和我弟弟都會眉開眼笑。有時候,我們也會喂它們窩窩頭。不過,這些雞娃娃有些嬌嫩,是不能多喝水的,喝多了水它們會“掉腚”,時間長了,它們會死。我和弟弟還干過一次好玩的事情,我們偷偷地把雞娃娃放在水盆里讓它們學(xué)游泳,結(jié)果被淹死了好幾只。那次,我和弟弟都挨打了,屁股被揍得很疼。
在農(nóng)村,雞對人們是挺重要的,所以有時候有些人家的雞就會被偷。有些老太婆就會端了杯茶坐在自家的門口或者房頂上破口大罵,很難聽的話,在這里不便敘述了。她們的確很能罵,能從早上罵到晚上,那些禁不住罵的偷雞賊,往往在天茫茫黑的時候悄悄地給人家送回去了。這是那個時候農(nóng)村里的一道風(fēng)景,現(xiàn)在這個年代,有誰還會因了一只雞而破口大罵呢,又有誰會老老實實送回來呢,恐怕早已變成下酒菜了吧。
因了一場雞瘟,那些下蛋的雞都死了,媽很傷心,從此也就不養(yǎng)雞了,想吃雞蛋就去市場買。不過,后來買的雞蛋越來越不好吃了,飼料和激素養(yǎng)成的雞怎么能和我們家那些雞們相比呢。
麻雀
在我的印象中,我們老家的麻雀實在是太多了。田間,樹上,房頂上,路上,到處都是。當(dāng)你走在路上的時候,冷不丁就飛起一群麻雀,那景象蔚為壯觀。而現(xiàn)在,麻雀卻少了很多,在我工作著的這個城市,偶爾也能看見,卻是稀罕之物了。
我有些喜歡麻雀,麻雀肉很香,麻雀蛋也很香,不過這都是童年的記憶了,現(xiàn)在誰還敢吃,已經(jīng)成為保護(hù)動物了。我小時候養(yǎng)過一只麻雀,那只麻雀不好看,但是很聽話。麻雀很難養(yǎng)活,特別是大麻雀,捉回來它往往不吃不喝,而且在籠子里亂飛亂撞,最后撞得頭破血流,直至死去。我的那只麻雀不是這樣,它是我和小伙伴們在屋檐下掏來的,是一只剛剛孵出的小麻雀。我給它用柳樹枝編了一個小籠子,給它捉蟲子吃,每天放學(xué)我都會急急忙忙跑回家先把它喂飽,我才會自己吃飯。我經(jīng)常逗它玩,它很聽話,我讓它過來它就過來;我讓它飛到我的肩上就飛到我的肩上。毫無疑問,它是一只極聰明的麻雀,它成了我很好的朋友,它給我了許許多多的快樂。我甚至因為它很驕傲,小伙伴們也都很羨慕我,我把它叫做精靈。
可它后來還是飛走了。那次我跟媽媽去了姥姥家三天,回來的時候它就不見了,那時候我家里開著窗戶,它一定是飛走了。我總渴望它自己還能夠飛回來,因為很多時候我家開著窗它會飛出去,然后過一會兒再自己飛回來,可是這次,它真的飛走了。那天我哭了,自己躲在小屋子里,為我的精靈哭泣。
多么好的一只麻雀,我相信它一定是孤獨了,去尋找它的伙伴去了。我祝它幸福。這是我當(dāng)時最真誠的想法。
金魚
金魚是很美麗的,很多人家買了放在魚缸里,用來欣賞。不過,我不是特別喜歡,我總嫌它們笨,很容易被捉住,不好玩。
爺爺喜歡金魚,因為姐姐喜歡金魚,爺爺喜歡姐姐,姐姐是他惟一的孫女。那些金魚的命不好,落在姐姐的手里,它們也就別想有什么好的命運(yùn)了,姐姐常常拿來喂貓,每次不到幾天就會被貓吃光了。不僅如此,姐姐還有些怪誕的想法,那是在冬天,天氣很冷,不過外面的陽光很溫暖。姐姐拿小網(wǎng)子把金魚撈了出來,要給金魚曬太陽,她說這些金魚太冷了,給它曬曬太陽吧。結(jié)果可想而知,那些金魚都光榮了。姐姐的想法總是很奇特。
后來,我爺爺?shù)昧四X血栓,癱倒在了床上,不能動。他原是公路局的老局長,所以很多縣里的領(lǐng)導(dǎo)來看他。那時候,我看一群人圍著爺爺噓寒問暖的樣子,我就會把爺爺想象成金魚。第二年的冬天,剛剛下過一場雪,爺爺就走了。我們都哭了,姐姐哭得很厲害,她握著爺爺?shù)氖挚藓爸痿~,姐姐真奇怪。
羊
那只羊跟弟弟有關(guān)。弟弟很調(diào)皮,不聽話,放了學(xué)常常跑得了無蹤影,媽媽管不住他。后來奶奶想了個辦法,跟媽媽說給他買一只羊,讓他放羊他就不會亂跑了。姜還是老的辣,這個辦法挺管用,有了這只羊弟弟果然不亂跑了,很專心地放羊了。不讓弟弟到處亂跑是有原因的,那時候我們那一帶有很多人販子,常常聽到誰誰家的孩子被人販子賣了的消息,弄得十里八村人心慌慌的。媽還不是怕弟弟被人販子拐跑了嘛。
不過弟弟還是出事了,但是他很幸運(yùn),因為弟弟很聰明。那天他在河邊放羊遇到了人販子,他們想把弟弟騙走。人販子說跟我到城里去吧,城里有好多好吃的,說著他們就上來抓弟弟。弟弟說,我想拉屎,拉完屎我就跟你們?nèi)ァH素溩有乓詾檎媪耍Y(jié)果弟弟趁機(jī)跑回家了。人販子沒有騙走弟弟,就把那只羊給牽走了。
我總覺得自己不及弟弟聰明,要是換了我,我一準(zhǔn)兒跟人販子走的,因為我從來不會扯謊。我一直溫順得如同一只羊。
(責(zé)任編輯/沙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