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期內地及藏區節慶芻議

作為傳統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中華民族的傳統節慶包含著深厚的文化底蘊，積淀著豐富的民風民俗。辛亥革命后創立的中華民國，結束了兩千多年的封建帝制，建立了共和政權。這一歷史時期的節慶，既有延續，又有新創，并開始與國際接軌。

傳統節日按照農歷計算，系數千年來不斷沿襲、演變而成，在民間的社會生活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如春節、元宵節、清明節、端午節、七夕、中元節、中秋節、重陽節等，大都取自民間傳說或鬼神崇拜，也有從宗教信仰中衍生而來的，如臘八節。傳說釋迦牟尼成佛以前，曾經苦修多年，形體枯槁，非常虛弱。此時，天神暗中施以援手，派牧羊女用泉水將雜糧和野果熬成的乳糜狀的稀粥送給他食用。釋迦牟尼食后，體力得以恢復，盤坐在菩提樹下，于臘月初八悟道成佛，這一天就是“臘八節”，也叫“成道節”。直到今天，臘八吃粥的風俗仍然盛行各地，只是臘八粥作為供品的原義已經被一種節令食品所替代。

以上所述都是全國性的節日，盡管內地各處的風俗略有小異，但這些節日在民國年間都得到延續。但不知出于什么考慮，1930年國民政府突發奇想，居然下令廢除春節，規定工廠和機關只準元旦放假，但后來實在是無人聽命，也就不了了之，不過元旦這一“舶來品”倒是延續下來了。

紀念節日是民國建立以后才出現的。北洋政府時期主要的紀念日有： 1月1日南京政府成立日、2月12日北京宣布共和南北統一日、4月5日植樹節、4月8日國會開幕日、7月3日馬廠首義再造共和日、10月10日國慶節、12月25日云南倡議擁護共和日等等，不一而足。

可以看出這些紀念日的政治性大都很強，正因為它們是因時而設，所以生命力不是很久長。

國民政府規定的紀念日就更加名目繁多，計有：1月1日中華民國成立紀念、1月28日凇滬血戰紀念、3月12日孫中山逝世紀念、3月29日七十二烈士殉國紀念、4月18日國府遷都南京紀念、5月3日濟南慘案國恥紀念、5月4日學生運動紀念、5月5日孫中山就任非常總統紀念、5月9日二十一條國恥紀念、6月16日孫中山廣東蒙難紀念、7月1日國民政府成立紀念、7月9日國民革命軍誓師北伐紀念、10月10日國慶紀念、11月12日孫中山誕辰紀念等，林林總總，讓人眼花繚亂。這些由政府規定的政治性紀念節日多隨時代變化而變化，真正為民間接受的只有“國慶節”和元旦。

在這些紀念節日的慶祝活動中，出現了一些新式的活動內容，如懸掛國旗、游行集會、游園慶祝、觀燈猜謎、名人演講等，當然對廣大老百姓來說，最實惠的莫過于放假休息。官方規定的紀念節日某種程度上已經成為新興的城市民俗。

同時，一些陳舊的風俗習慣也得到替代，如植樹節的系列健康活動就取代了清明節祭祀鬼神的內容。一些傳統的迷信活動也日漸式微，如七月十五的“盂蘭盆會”。由于政治體制的改變，中國原有的一些由官方舉辦的帶有封建色彩的舊習俗，如地方官在每年立春時的“打春”活動及一系列祭典，都自然地被廢除了！

與內地不同，藏歷實行的是公農合歷，以五行（金、木、水、火、土）公農配合十二生肖紀年，每60年1周，以陰火兔年（丁卯年）為始年，月有大、小建，一般3年置閏；藏歷年即藏歷元旦，是西藏和藏區名目繁多的節日中最為重要的一個，相當于漢族的春節。并且過藏歷年和我們漢人的過年頗為相似，都要提前1個月左右就開始忙乎，操辦年貨。藏人過大年與內地最大的區別是時間長，“自本年除日起，至新年之二月初止，全為過年期間”。這沒完沒了的年是他們一年中的盛宴！以拉薩為例，每當藏歷新年來臨，都要舉行聲勢浩大的新年大典，由噶廈政府所設的專門官吏以及學院選派的僧俗官吏一起協同辦理。茲就元旦日起至除夕日止，選擇一些較為重要的祝祭節內容敘述，以饗讀者。

藏歷元月元日清晨，依照俗規，“少小卑微者，須赴長老及高貴處拜年”。這和漢人的習俗基本一致，都是晚輩向長輩請安，地位低的向地位高的拜年，而受拜者，須準備糌粑和酒水招待。二日，同樣是天色微明時分，在布達拉宮舉行宗教典禮，達賴會“升于宮頂，作望狀”，這一舉動常使整個拉薩城萬人空巷。接著，舉行一種名為“下繩戲”的祝節活動，來自雅魯藏布江邊村落的民間藝人手執幡旗，從高處沿著牛毛結成的繩索高速滑下，疾如流星，據說此舉可以保佑一年內不發生內亂。三日，晨起便舉行“目蓮頌經大會”，此項盛會為一代宗師宗咯巴所創，是西藏最為重要的僧徒大會，尤以拉薩的慶祝最為隆重。會場為第五世達賴所建，可容納四萬之眾。四日至十三日，在大昭寺舉行宗教聯習運動，每天都要進行三次。十五日為“燈節”，各處寺廟以及官吏、富商的家里都懸掛著明晃晃的“乳油燈”。平常人家無力張燈結彩，也要點起一盞小燈算是躬逢其盛了。二十日召開跑馬比賽大會，跑馬路線長約15華里，從哲蚌寺一直通到布達拉宮的山腳下，參賽選手全為藏政府及地方官吏。二十一日為賽衣會，或者說是藏人的選美大會，只不過局限在高級官吏和貴族這個小圈子里。顧名思義，比試的內容是看誰的衣飾華麗，誰的裝束精美。具體方法是四品以上之官吏貴族，各人自帶隨從，包括有武裝騎馬侍衛和女眷女仆，以十三至二十人為一組，衣飾裝束皆極盡華美。然后由專門的評委遴選出最佳團體，當即授以象征勝利的肩巾，并派士兵保護，招搖過市，還可得到自由出入布達拉宮的獎勵。二十三日打鬼，三十日角力，如此這般，正月方告一段落。

二月二十一日，三大寺喇嘛集會。二十九日，舉行驅魔禮，意欲使惡魔遠離拉薩。

三月八日是換衣節。當日上三竿的時候，政府官員在布達拉宮集結，俱著冬裝，伏在達賴喇嘛之前敬獻肩巾，旋即退去。當他們再次匍匐在達賴身前三跪九叩時，個個都已是夏衣打扮。換衣節是為了慶祝春天的到來。

四月是佛月。據傳四月十五日是釋迦牟尼入胎、成道、圓寂日，故在這一天舉行沙喀達瓦（現在譯作薩嘎達哇）典禮。各地藏民在這些日子里都要磕長頭，朝佛念經，作種種功德，而拉薩的民眾則在五品堪布的引領下前往水神廟，將貢品獻至女神龕前，并焚香燒燈，以示虔誠。

六月四日是為大型燈節，拉薩城內的各主要寺廟皆懸掛酥油燈，以示慶祝。

六月底七月初，是一年一度的雪頓節。在藏語中，“雪”是酸奶子的意思，“頓”是“宴”的意思。雪頓節按藏語解釋，就是吃酸奶子的節日。隨著歷史發展，后來雪頓節的活動內容逐漸演變為以藏戲會演為主，所以也有人把它稱為“藏戲節”。 從六月二十九日起，各地藏劇團一早到布達拉宮向地方政府主管藏戲的“孜洽列空”報到，并進行簡單的儀式表演，然后趕到羅布林卡向達賴致意，當晚返回哲蚌寺。第二天為哲蚌雪頓節，演一天藏戲。七月一日，由拉薩、瓊結、雅礱、堆龍德慶、尼木等地的藏戲團在羅布林卡進行聯合演出。二日至五日，再由江孜、昂仁、南木林、拉薩等藏戲團輪流各演一天。在雪頓節期間，拉薩群眾穿上節日服裝，帶上吃喝用品，前往羅布林卡觀看藏戲演出。雪頓節期間，傳統劇目《文成公主》是必演的藏戲，藏族人民情有獨鐘，百看不厭。眾所周知，唐代文成公主入藏和親，與松贊干布結為百年之好，成為漢藏人民友好往來的千古佳話。藏戲《文成公主》的歷演不衰，成為漢藏友誼的象征，不僅增強了各民族之間的交往和凝聚力，還利于反對民族分裂。

十月二十五是一代宗師宗喀巴的圓寂日。逢此紀念日，所有寺廟、政府機關以及普通百姓，都點燃奶油燈。當夜幕降臨，星星點點的萬盞燈火，與天上的銀河遙相輝映，極為壯觀！此為最大的燈節！并且這一天也是秋季的告終之日，大小官員率先垂范，脫下便衣，換上冬裝。

十一月的一日和七日這兩天，拉薩城內舉行名曰娘巴格柔的典禮，意在使各家各戶睦鄰友好，永不爭斗。就算你平時有多大的嫌隙或仇怨，在這兩天也不能有任何不快的事情發生。

十二月二十九日，在布達拉宮舉行驅魔禮。當除夕中夜來臨，所有政府官吏都盛裝打扮，集中在布達拉宮的謁見大廳里，接受達賴召見。大小官員們排著隊向達賴三跪九叩，并向達賴敬獻哈達一幅。禮畢，官員們移至另一大廳，由一堪布將達賴賞賜給官員們的哈達和絲繩分贈給大家。隨后，心滿意足的官員們開始享用達賴御賜的茶點。當然，并非所有的官員都能有如此崇高的禮遇，那些小不點的芝麻官在過年的時候“可自由休息，不必到宮慶祝”。翌日，各位受到召見的官員在達賴的率領下隨喇嘛誦經，祈求天佑。

藏族文化藝術豐富多彩，素有“歌舞海洋”之稱，傳統節日更是多達幾百個。以上所述僅是拉薩一年中祝祭典禮的概況，只能說是整個西藏和藏區名目繁多的節慶的一個縮影而已。

（作者單位：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