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里行（八章）

車過棉埡山

木里縣志記載：境內山巒重疊，雜拉山、棉埡山屏于前，肅魯貢嘎、麥地貢嘎峙于左右。棉埡山山勢陡峭，林木蔥蘢，是木里和鹽源的分界山。從西昌乘車200公里過鹽源便到木里的大門121——棉埡山了。一座藏族特有的標志性建筑——吉祥白塔矗立在山埡口，恭候貴賓。

站在棉埡山眺望木里，只見群山橫亙，連綿起伏，奇峰聳峙，碧野接天，一派蒼莽雄渾之概，令人心曠神怡。俯看腳下，白云翻滾，濤飛浪卷，小金河河谷不斷涌出萬千云霧，時而升騰籠罩山巒，時而彌漫曠野，吞沒一切，令人感到神秘莫測。

右邊是千尺絕壁，如刀砍斧削；左邊是萬丈深淵，深不見底。一條窄窄的公路就在這半山絕壁間繞行，車在云上跑，云在腳下飛，令人毛骨悚然，心驚肉顫。作家高纓、楊星火、榴紅等一行曾到木里采風，途經(jīng)棉埡山時下車觀景，眾人無不為眼前群山浩瀚，林海蒼莽，風光壯麗而感嘆。

高纓口占一首打油詩道出棉埡路的驚險：“車到棉埡山，人行云上邊，車在云上跑，云在車下翻。右靠千尺壁，左鄰萬丈淵，有心作首濤，兩腳打顫顫。”棉埡公路一條單車道，蛇行四十年，給游人和駕駛員幾多驚心，幾多膽寒，幾多悲傷。如今不用愁了，國家通油路工程讓棉埡路脫胎換骨，平展展的雙車道柏油路通過山間絕壁，直達木里。雖然還有驚，還有險，但更多的是風光無限。朋友們，請到木里走一走，看一看奇山異水，民族風情，高原風光；聽一聽林海濤聲，定會使你陶醉而忘返。

老虎嘴

車過小金河，順河道行一公里，就到了兩山夾峙的木里天險——老虎嘴。老虎嘴距木里縣城10公里，是西木路上又一險要地段。公路從懸?guī)r峭壁中鑿出一“C”型百米豁口，最窄處不足四米，右邊用幾根大木料(后用鋼軌)搭橋，大貨車免強能從這虎口中通過。這里曾發(fā)生過多起車毀人亡的慘禍，因此說起老虎嘴令人色變。駕駛員每到此無不小心翼翼，乘客無不膽顫心驚。不少初到木里的外地駕駛員，被老虎嘴的險要所震懾，心驚膽顫不敢啟步前行，只好請本地駕駛員幫忙駕車通過。因此一些外地駕駛員曾以到過木里為榮，在同行中炫耀。

筆者1961年9月第一次進木里，那時西木公路剛通車兩個月。一輛解放牌貨車擠滿干部學生40多人。因駕駛員過于小心，過于往里行駛，致使車箱和巖壁相擦，發(fā)出嘎嘎的響聲，并掛落乘客三頂帽子，滿車人嚇得“哇哇”驚叫。后停車一檢查，左邊車箱板拉脫一寸多，只見嚇得滿頭冷汗的駕駛員點煙的手顫抖不已。那驚險的一幕，時隔四十年后的我至今記憶猶新。

為了改變西木路的整體狀況，消滅這一瓶頸，國家投資500多萬元，經(jīng)過近兩年的艱苦奮斗，終于1999年6月建成，全長297米的涼山第一長隧道，成了進入木里縣城的又一道風景線。在洞的一側，建起了具有藏民族特色的五個吉祥如意白塔。彩旗飄飄，經(jīng)幡獵獵，白塔和隧道成了木里人民迎賓送客的地方。通車典禮上筆者曾撰聯(lián)頌之：

筑路勇士揮汗沐雨虎口拔牙經(jīng)二載，

致富公路改天換地藏區(qū)造福功百年。

放豬的地方

木里藏族自治縣縣城喬瓦，藏語意為放豬的地方。五十年前，這里只有兩戶人家，一座小經(jīng)堂，是一處荊棘叢生的亂石崗子。當年的不毛之地，如今已是方圓兩平方公里，人口近兩萬的繁華城市。兩條主街為南北通衢，五條支街伸延五方，街道寬敞整潔，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現(xiàn)代化設施齊備。汽車代替馬幫奔跑四鄉(xiāng)，光纜程控電話、移動電話落戶木里，廣播電視家家齊備，拉近了藏鄉(xiāng)和內地的距離。電燈明亮如繁星閃爍，自流的雪域泉水清澈凜冽淌進千家萬戶。大小商店鱗次櫛比，物資充盈、市場活躍的喬瓦，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現(xiàn)代化山城。離別三十幾年歸國省親的二十多名藏胞到此無不感到驚奇而大加贊賞：

“格底亞火曲爾!格底亞火曲爾(不簡單，了不起)!”

喬瓦成了木里的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中心。喬瓦是木里藏區(qū)政治穩(wěn)定、經(jīng)濟繁榮的縮影，是內地通向西藏的又一個門戶。有一首山歌唱道：

過去阿媽放豬的地方，

如今是高樓林立的天堂，

我們用激越的舞姿裝點生活，

我們用甜美的歌聲歌唱家鄉(xiāng)，

我們把美酒獻給恩人毛主席，

我們把哈達獻給救星共產黨。

長海明珠

傳說木天王占領木里一帶以后，開礦山，制鐵器，興水利，造梯田，使當?shù)厝嗣襁^上了較好的生活，玉皇大帝特獎給木天王一面玉石寶鏡。木天王興奮異常，一路把玩，愛不釋手，乘風駕云而返。赤腳大仙、巨靈神等天將不服，心生忌妒，追出南天門搶奪寶鏡，爭搶中不小心將寶鏡碰在巨靈神的大斧上，萬千碎片霎時散落祟山峻嶺之中，化為藏區(qū)大大小小的萬千湖泊。長海、寸冬海這兩個姊妹湖便是其中的兩個。

長海距木里縣城36公里，海拔3500米，面積5000余畝，它狀如一張長長的樹葉，所以叫長海，海中有一島，形如雄獅抬頭仰望東方。湖中鮮魚肥美，野鴨飛落；湖畔牛羊成群；雪峰、林海、遠山、草原、牛群與湖光相映成趣，令游人流連忘返。

長海是木里有名的旅游勝地，是縣城人民節(jié)假日休閑之首選場所。操一葉小舟，蕩漾湖中，捕幾條魚兒煮湯品鮮；或醉臥湖畔綠蔭花叢，仰望藍天云卷云舒；或騎著牦牛繞湖賽跑，體味牛背驚險；或在林中拾菌撿蘑，尋找收獲的喜悅；或靜聽優(yōu)美的牧羊山歌，欣賞藏家姑娘的天籟之音……

有位州上領導第一次到長海，時值六月，盛夏，綠草茵茵，山花爛漫，他激動異常，興致勃勃地讓攝影師給他留影，站著照，躺著照，斜著照，簡直象個童心未泯的小孩。他贊嘆說，我從沒見過這么美麗的景色。

有一首歌這樣唱道：

天上一顆神奇的寶石，

化為人間一面晶瑩的鏡子，

木里高原一顆閃亮的明珠，

康烏山上一塊圣潔的土地。

高原月夜

木里高原，天高地闊，青翠欲滴的齒茵綠草像一塊塊厚實寬大的綠氈從山腳鋪到山頂，鋪滿每一個角落。溝壑陰山常有片片的杉林遮天蔽日。羊群、牦牛群像一把把從天撒落珍珠點綴著草原。牛羊悠然漫步，嬉戲覓食，牧羊姑娘的嘹亮歌聲漫過山崗、杉林，引起路人戲謔的對歌聲。猶如天山牧場的風光再現(xiàn)木里!

記得是1992年7月的一天，我陪省上的一個攝影記者到海拔3800米的鴨嘴牧場采訪。

夕陽西下，把一縷縷金針玉線灑滿山崗草原，給牧人的帳篷和每條牛羊鑲上二道亮麗的金邊，燦爛而恬靜。黑暗吞沒一切的時候，牛群成了一個個奇形怪狀的黑石頭，或大、或小、或立、或臥，散落在牧場石頭房周圍，偶爾會傳來牦牛甩頭趕蚊時“叮當”、“叮當”的牛鈴聲。

吃過夜飯，突然覺得外面白花花一片亮堂，我以為是下雪了。出門一看，啊!那是月光普照草原!高原的夜特別寧靜，空氣特別清新，月亮特別大，特別圓，像冰輪，像玉盤，似乎伸手可觸及。嫦娥和玉兔，吳剛和桂樹的影像隱約可見。圓月從山邊、林梢緩緩升起，將那萬千鋃線玉絲毫不吝嗇地傾撒高原，如霜，如雪，如銀，似乎還能聽見那光芒閃動的沙沙聲。起先朦朧的高原牧場漸漸變得清晰起來，模糊的“石頭”現(xiàn)出了牛角、牛尾和四肢。月光如水，月華如晝，我試著翻開一本書，字跡竟歷歷在目：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誰提來一個收錄機，悠揚的“高原迪斯科”霎時響徹草原；不知誰抱來一堆柴禾丟進一砣酥油，篝火便熊熊燃燒起來。人們三三兩兩涌出帳篷，手拉手跳起來，舞起來；有的還情不自禁高歌起來……不知誰抱出一壇黃酒，你一碗，我一碗，你一口，我一口暢飲起來。對歌，跳舞，喝酒，草原牧民的激情燃燒起來了，舞步瘋狂起來了，草原沸騰起來了……月光在算火上跳躍，月光在酒碗中閃爍，月光在草原牧民的身上滾動著……啊，難忘的鴨嘴牧場，難忘的高原明月，難忘的高原牧場之夜!

五月木里賞杜鵑

五月是杜鵑花的世界，是各種野花的海洋!木里杜鵑有二十多個品種，從海拔2000米的二半山到海拔4000米的高原都會看到一叢叢、一簇簇、一片片的杜鵑花，或含苞待放，或蓓蕾初開，或恣意綻放。你看那懸崖峭壁上怒放的杜鵑在微風中向你點頭致意，拍手歡迎；那杉林深處的杜鵑，懷抱琵琶半遮面，像含羞的少女，隱藏不露，悄然開放，然而外面的世界太精彩，耐不住寂寞的她們偶爾伸頭偷窺外面精彩時，不想也顯露了自己的青春芳華；那草原上的叢叢杜鵑，不以物喜，不以人悲，悠然開放，怡然自得，給大地增添絢爛的色彩，給山川增加一份生機。路兩邊的杜鵑，像迎來送往的儀仗隊，從蓓蕾初開到繁花怒放，受盡路人的禮贊，也回報給路人一片溫馨一片快慰!

木里的杜鵑有紅，有粉，有紫，有白，還有珍貴的黃杜鵑，紅紫一棵的夫妻樹，更使人驚嘆大自然的神奇。紅的熱烈奔放，紫的高貴典雅，粉的柔情溫馨，黃的富麗堂皇，白的潔靜純情……大的花徑尺許，小的花瓣寸約。五月的灌木林中、山崗頭、草原上彌漫著馥郁的花香，播撒著醉人的甜蜜，深吸一口，如飲瓊漿玉液，醉透五臟六腑。

記得那是五月里的一天，我們文化館一行三人到水洛鄉(xiāng)采風，馬幫穿行在原始森林中，沿途林密谷深，花枝拽袖，香氣撲鼻。是夜宿營在攏撒梁子，密密匝匝的松林，樹干筆直高挺數(shù)十米，亭亭如蓋，這些松樹為了在有限的空間里爭取到一縷陽光，都舉著枝丫奮力向上生長，微風吹來搖晃半天靜不下來，林濤就是這樣來的。松林下是杜鵑花的世界，從山頂開到山腳，濃密的樹林難掩其燦爛。我們露營而宿，看著半輪明月在樹梢間移動，聽林濤中偶爾夾雜著一兩聲“叮當”，“叮當”的馬鈴聲，我漸漸沉入了夢鄉(xiāng)。

對著這如詩如畫的夜色美景，兩個小伙子激情難奈，興奮不已，無法入睡!為不影響我休息，兩人悄悄爬起來，穿著短褲背心，提著收錄機跑到一百多米外的溪水邊對著瀑布放聲高歌，一曲又一曲，一直唱到深更半夜涼意襲人時才返回住地睡覺。第二天，小陳感冒了，頭痛發(fā)燒，清鼻涕不住地淌，只好一直硬挺著來到水洛鄉(xiāng)，經(jīng)過吃藥打針才算完事。時過好久說起此事，大家還倍感興奮大笑不已!

大寺頂禮

說起木里，很多人都感到神秘，神秘的山，神秘的水，神秘的佛教喇嘛，神秘的木里大寺及活佛轉世的種種奇聞軼事。解放前，木里和鹽源是一個縣，鹽源縣志曾載有：“巍聳而詭麗，甕石結構，高若浮圖，固若碉樓，中極幽邃，奉銅佛暨觀音，文殊畫像，旃檀馥郁，地潔無纖埃。聚喇嘛其中，晨夕焚唄，鈴鑼聲聒耳”的贊語。

木里大寺鼎盛時有房屋數(shù)千間，規(guī)模宏大，占地一平方公里，有寺廟喇嘛僧眾七百多人。是木里各族信教群眾心中的圣地，是祈福消災的希望之處。木里黃教因是宗喀巴第三個弟子所傳，因此木里大寺在整個藏區(qū)有排列第三的位置和名氣。大寺的甲瓦強巴銅佛更是聲名遠播。大銅佛高24米，四層樓房高，一層為腳，二樓三樓為身，四樓為頭，金光閃閃，佛光燦爛。甲瓦強巴銅佛為木里大寺的鎮(zhèn)寺之寶，乃國寶級文物!

美籍奧地利科學家、探險家、植物學家約色夫·洛克于十九世紀二十年代、三十年代不畏艱辛三次到木里考查探險旅游，在活佛大喇嘛的特許下，對大寺、佛像、壁畫等進行了拍照，留下了許多珍貴的照片資料。他被木里濃郁的藏傳佛教風情和美麗山川所吸引和感動，寫下了《中國黃教喇嘛木里王國》一書，在美國國家地理雜志上發(fā)表，在西方引起轟動。他還稱贊木里是“尚未被人知曉的仙境勝地”。

1961年我初入木里，第一次到大寺，當時才十八歲的我，不懂佛教，不懂佛經(jīng)佛理，只見木里大寺紅墻黃瓦，金碧輝煌，深感佛教建筑藝術的博大精深。在甲瓦強巴佛像面前，感到佛光罩體，隨著眾人自然而然地頂禮叩拜下去。

可惜這國家級稀世文物在文革時期，被愚昧的人群用愚昧的舉動毀壞了，令人痛惜不已!

如今川滇藏共建大香格里拉生態(tài)旅游區(qū)的決策給木里人民新的希望，木里大寺成了該景區(qū)的重要景點，木里恢復大寺原貌，恢復甲瓦強巴大銅佛的方案已擺上政府的議事日程。屆時只要到木里，便可飽覽藏區(qū)風光；只要到大寺，便可領略藏傳佛教風情!

五月牦牛場

那是1970年，我在木里大壩鄉(xiāng)葉村當會計。五月的一天，我和木帕社長和牛場打珍一起到牦牛場給牛喂鹽巴和一年一度的剪牦毛。牦牛場在離葉村三十多公里的野洛山一個叫鍋底凼的地方。

十多匹馬，馱著飼料、鹽巴和打珍一家人的口糧，我們幾個人一人一匹坐騎。從葉村出發(fā)一直上高山，我們在原始森林中穿行，翻過四千多米的白杉坡，吃過中午飯，我們一行悠哉游哉地來到兩山夾峙的雞骨山中。寂靜的山谷中，只聽見輕脆悅耳的馬鈴聲“叮當，叮當”地響著。一會兒聽見從懸崖峭壁上傳來“哦”“哦”此起彼伏的叫聲，隨著喊聲滾下幾個大石頭砸在巖石上，紛飛的碎石差點打在馬幫群中。打珍急忙跳下馬，叫我們快下來，離懸崖遠一點，把馬牽到一個空曠地方。他對著懸崖放了一槍后，“哦”“哦”的叫聲才漸漸遠去。我忙問打珍這是什么叫聲。打珍說這是猴子。因為人們過去襲擊過它們，所以它們也在報復人類。我說峨眉山的猴子和人好親近，而這里的猴子卻會用石頭打人。

太陽快落下西山的時候，我們終于翻上了4000多米高的野洛山，順山而下，來到3000米海拔的鍋底凼，這是一個四面高，中間低的大草壩子，中間有兩間石頭房子正炊煙裊裊；草壩上綠草茵茵，綠得令人心癢，不知名的各色小花一團團、一簇簇地怒放著，開滿山坡直到森林邊際，令人心曠神怡。木帕社長說，五月是牦牛場最好耍的時候。

聽到馬鈴聲，一條大黑狗狂吠著向我們沖來。打珍的老伴和女婿撒達趕忙出來“阿克”、“阿克”地喊住了黑狗。黑狗搖著尾巴迎接打珍，卻用充滿敵意的目光瞪著我和木帕社長。看著撒達把黑狗拴在木樁上，我才放下心來。

夕輝給草原、森林鍍上了一層金黃色，照著緩緩趕著牦牛回來的卓瑪，十分美麗。一家人忙著把母牛關進圈里，拴好小牛時，天已經(jīng)黑下來了。

大家圍坐在火塘邊吃茶的時候，我才發(fā)覺二十多歲的卓瑪豐滿而且健美。

第二天，天剛亮，老打珍燒火煮茶做飯，其他三人去擠牛奶。卓瑪蹲著把奶桶夾在兩腿間，雙手十分靈巧地抓住母牛的乳頭一上一下往下扯，“吱—吱—”牛奶象兩根白色的箭射進桶里。我也去湊熱鬧擠了幾下，可就是不出奶，倒把牛扯痛了，亂蹦亂跳起來，嚇得我急忙逃開，差點把奶桶給弄翻了，卓瑪看我手忙腳亂的樣子笑了。

剪毛的時候好熱鬧，大家圍追堵截牦牛，簡直就象打仗。打珍、撒達、木帕一人拿著一根長長的打著活套的麻繩，追趕著牛群，向牛頭上套去，誰套住了牛，其他人就來幫忙，拉緊繩子，年輕的撒達就跑上去兩手抓住兩只牛角，用肩膀把牛下頦往上頂，右手下按，左手上抬把牛脖猛地一扭，幾百上千斤的寵然大物便轟然倒了下去，眾人七手八腳地捆住四蹄，按住牛頭便開始剪毛了。只見打珍他們不用剪刀，徒手抓住牛毛扯起來，“嚓”“嚓”一扯一把，腳上的扯完了，背脊上和尾巴上的毛扯不動時，就只有用剪刀了。牛毛剪完了，喂鹽全是由有經(jīng)驗的女主人來操作。首先把牛頭掰正，拉出牛舌，抓一把鹽放進牛嘴里，女主人含一口水吐進牛嘴里，再抓一把喂進牛嘴里，又吐進一口水。喂多少鹽看牛的大小來決定。喂完鹽，解去繩索，沒了美麗衣服的牦牛便難堪地跑了。大家又來圍追堵截另一條牦牛；看得興起，我也拿著一條麻繩跟著去套牦牛。不知套了多少次，不是前了；就是后了，不是左了，就是右了，累得我上氣不接下氣，終于把繩套套在了一條大閹牛的牛角上。我好不得意，大叫“套住了，快點，快點！”誰知其他人還沒跑攏，大閹牛猛地把頭一甩，正得意忘形的我被一叢小葉杜鵑一絆，摔了個狗刨屎，牛帶著我的繩索跑遠了，引起大家一陣哄笑。

剪完牦毛便開始打酥油了。

牛奶已裝滿兩大鋁鍋，把牛奶加熱到燙手的溫度后，倒進一個約一米高，直徑30—40公分的大奶桶里，從下往上用力提杵棒，不斷地攪拌，油脂便飄到面上來，把面上的油撈起，捏干用牛黃葉包起來就是酥油了。再攪，再撈，酥油提盡了，第二道就是白色的奶渣，剩下的第三道就熬成紅褐色的“腳堵”，也就是藏族家吃的醋。第五天我們馱著80多斤酥油，200多斤奶渣，400多斤牛毛回到社里，看著社員們分到酥油、奶渣時喜笑顏開的樣子，好象我們也立了多大功勞似的高興。

牦牛場一游，令我開了眼界，也讓我親眼目睹了放牦牛人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