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大茂山遺跡 談古北岳恒山

【關鍵詞】河北曲陽；古北岳恒山；大茂山；北岳廟；遺跡

【摘要】2005年，曲陽縣文物保管所對大茂山主峰周邊的遺存進行了實地考察，共考察了遺跡23處，發現碑刻等遺物79件。通過考察作者認為，大茂山就是古北岳恒山，也是宋遼對峙時期和明代的戰略邊防要地，眾多的寺庵廟觀遺址說明這里還曾是佛、道兩教的圣地。

《史記·封禪書》載：“（舜）十一月巡狩至北岳，北岳恒山也，皆如岱宗之禮。”自虞舜始祭祀北岳恒山，至今已有4000多年的歷史，漢武帝時在今河北曲陽縣立北岳廟祭祀，至明中后期出現了北岳恒山是在河北曲陽還是在山西渾源，應在曲陽還是在渾源祭祀北岳的大爭論，順治十七年（1660年）清廷下旨改祀北岳恒山于山西渾源，此后數百年古北岳大茂山逐漸被世人遺忘。

為探尋古北岳恒山的歷史面貌，曲陽縣文物保管所在2005年對大茂山的遺存進行了一個多月的實地考察?？疾旆秶饕獓@主峰10～20公里的周邊地區，涉及到阜平的大臺鄉、臺峪鄉，淶源的南馬莊鄉和唐縣的石門鄉，考察寺廟及遺址23處，發現碑刻等遺物79件（圖一）。雖然這些建筑遺跡大多遭到破壞，遺物也殘缺不全，但通過這次考察仍有了不少的收獲。

一、大茂山就是古北岳恒山

現存于曲陽縣北岳廟的明洪武十四年（1381年）《北岳恒山之圖》記有觀音崖、岳墳、北岳廟、白虎洞等地名和建筑，經考證，觀音崖在阜平縣臺峪村北，為一高大山峰；岳墳在阜平縣營爾村西北小河道一側；白虎洞在阜平縣石湖寺村東北；北岳廟當在阜平縣臺峪村南千畝臺（現子毅中學所在地），此處存有明代《重修北岳廟記》殘碑一塊，上有“重……竊……北岳恒山……帝王建廟……朝祖宗……帝殿闕……北岳廟……皇帝……”等字，另有清代《通都重修》碑一通，碑文中有：“蓋謂大茂山前有一古剎玄都觀，后建立北岳神祠于內，有四五座大殿，有堯以來，重修不計其數矣?！薄端涀ⅰ分蟹Q曲陽的北岳廟為下廟，我們認為，阜平的千畝臺當為恒山上廟遺址。

阜平縣上寺遺址明嘉靖《重修降魔庵智勝禪寺碑記》中記有：“阜平東北有境，山名大茂，地號神仙……（寺）更立邊界，東至佛兒營，西至駱陀庵，東南至大黑溝，西北至北岳尖，四至分明?！碧瓶h大嶺口行宮明嘉靖《欽差分守倒馬關地方參將都指揮僉事林□創建大嶺口營房記》碑中載：“蓋稽大嶺口，古之岳嶺關也。盤據神仙山之側，接□太恒山之巔，□通□大，內接畿輔，左腋倒馬，右襟狼牙?！碧瓶h大嶺口民國十二年《重修大嶺行宮碑記》云：“……大山莫大于五岳，五岳之在北者，名曰恒山，恒山者，即此大嶺口上邊最高之一山也?！?/p>

從以上歷史遺跡和碑文可證，古時的北岳恒山即為現阜平、唐縣、淶源三縣交界處的大茂山。

二、大茂山曾是佛教、道教的圣地

此次考察所到的23處寺、庵、廟、觀或其遺址中，阜平縣金龍洞龍王廟現存二進院，有正殿三間，殘碑4塊，其中有金承安元年《大茂山總真洞重修記》殘碑一塊；炭灰鋪村金龍寺現存遺址為唐代所建，還有石造像、經幢、殘碑、石獅等遺物，據當地耆老講，金龍寺原建筑殿宇宏偉，四大天王銅造像高大無比，可惜毀于抗戰時期；石城院在阜平縣臺峪村北，建于唐代，據傳原有房屋81間，現僅存遺址和殘碑三塊，前幾年曾出土過石柱礎和石造像等。唐縣崇天寺原建于唐代，在蟒攔村西，現存11×8.8平方米的臺基及古井二口，有明、清重修碑兩塊。淶源縣桑樹堰村天仙圣母行宮，現存清代及民國的碑刻6塊；白善寺村山寺元代時為道觀，后為寺院，現存元、清碑刻8塊，其中元朝丁巳（1317年）《玉宸觀記》碑，是為恒山道士陳志選（賜號淵澄子）所立，碑文中記有：“清于岳神山谷子，嘗師雪山靈真子，得傳于丹陽馬公，乃重陽真人四世之孫也。往往幽人逸士，遠來就學，亦若南□□之嬴糧遂冒霜露，至重顯子之所……額曰玉宸觀，行年九十有一，無疾晏然平逝。齊志愿縻念法兄之德，為其興修之始，同恒山保陽子趙公及齊公知微乞予為記?！贝吮虨檠芯康澜倘媾傻膫鞒泻捅痹篮闵降牡澜糖闆r提供了可靠的歷史資料。

從以上建筑遺跡和碑刻不難看出，大茂山歷史上曾為道教、佛教的圣地，相傳北岳恒山有72座寺觀廟宇，非妄言也。

三、大茂山的奶奶廟

大茂山主峰又名奶奶尖，主要寺廟為安王廟（北岳恒山神唐時稱安天王，宋時稱安天元圣帝）和奶奶廟（天仙圣母廟）。北岳恒山峰頂建安王廟供奉北岳恒山神是很自然的事情，建奶奶廟則為許多人所不解。唐縣大嶺口行宮民國十二年《重修大嶺行宮碑記》中有：“神仙山一名奶奶尖，因山尖上有天仙圣母廟故也。天仙圣母居北岳恒山，余初不解其何故，后即先天八卦思之，正北屬坤，坤為圣母，坤母即圣母也，坤母居北，卦屬先天，故先天坤母亦可稱天仙圣母?！标U述了在北岳恒山建奶奶廟的緣由。

在大茂山區域內，不但主峰上建有奶奶廟，而且在主峰的周邊地區還建有多座天仙圣母行宮廟。據不完全統計，有阜平縣的炭灰鋪奶奶廟、東古道奶奶廟，唐縣的大嶺口行宮廟、蟒攔行宮廟，淶源縣的桑樹堰行宮廟等，雖名稱各異，實則均為天仙圣母行宮廟。對此，淶源縣桑樹堰清道光《重新修建南尖行宮碑記》載有：“蓋自先唐尉遲奉敕褒封以來，神主感通，與山之蔚秀，固歷代流傳，于今為烈者也?！瓥|西馬家莊村，居廣邑西南一隅，正在神山腳下，每歲三月二十日，凡本邑善男及鄰邦信士進香還愿，皆齊集馬家莊，然后朝頂。奈峰高路險，偶逢風雨則不能朝山，此行宮之設立所不可已矣。然建立行宮，亦豈自今日始哉，咸考向時碑記，乃創自明萬歷年間?！庇纱丝芍?，各處的天仙圣母行宮廟是為方便善男信女的朝拜而建立的。

四、大茂山為古戰略邊防要地

宋遼對峙時，大茂山成為宋遼邊界，戰事頻繁。明王朝建立后，為防御來自蒙古、女真等游牧民族的擾掠，非常重視修建長城，洪武以后的200多年中幾乎沒有中斷過對長城的修筑，在大茂山北狼牙口一帶現仍保存有較完好的明代長城，還有明萬歷年的《秋閱視》碑及明代修筑長城的摩崖石刻。

在大茂山大嶺口（古岳嶺關），明代常有駐軍把守，現仍保存有《創建大嶺口營房記碑》和明萬歷四十年的《部院嚴諭》碑。在《部院嚴諭》碑中記有：“關營隘口大小武職等官，各將所管額設軍士□□，個個在邊，時常修補盔甲，時常整理器械，時常教練武藝，時常練習陣法，勿得賣放坐納班銀，勿得詭名冒支糧布，勿得假常例扣克，勿稱使費斂錢，如敢違犯，定行參究拿問不貸。大嶺口軍士五十九名，軍糧春秋二季大月每名月支銀捌錢六分，壹季錢銀貳兩伍錢捌分，每名分化銀玖拾陸□季□銀開鎮，夏冬二季小月每名月支銀四錢伍分，壹季錢銀壹兩叁錢伍分?？灼餍担槭熬另?，甲伍拾玖副，腰刀伍拾玖把，□□□□神槍伍拾玖桿，騰袋伍拾玖副，鉛子伍拾玖百筒?！边@是研究明代關隘設防及官兵武器配備的真實歷史資料。

五、古北岳的興衰

從此次考察所獲的資料看，在大茂山地區現存的遺址和碑文中，尚沒有發現唐代及唐以前的資料，但從明代及明以后的重修碑中可知，千畝臺的北岳廟應建于唐代以前，具體時間還需進一步考證。另外，阜平縣上寺村的降魔庵智勝禪寺，主峰奶奶尖的天仙圣母廟，炭灰鋪村的金龍寺、老君廟，臺峪村的石城院寺院及唐縣蟒攔村的崇天寺均建于唐代。在唐縣草莊臺村東的山崖上發現了唐代摩崖石刻佛龕，宋代遺跡發現的只有唐縣草莊臺村的摩崖石刻文字和淶源縣下黃土臺的摩崖石刻各一組。阜平縣金龍洞龍王廟存有金代殘碑一塊，此廟始建當不晚于金代。此外，發現元代道觀遺址一處，明代碑刻16處，多為重修寺觀廟宇的碑記，清代碑刻18處，大多為重修碑記。

唐代以前由于資料缺乏，無法推知古北岳恒山人文景觀的風貌，從現有資料看，唐代是北岳恒山的興盛時期，廟宇寺觀建筑已有了相當的數量和規模。宋代大茂山為宋遼邊界，戰事頻仍，宋王朝非但不可能對北岳恒山進行建設，而且以前的建筑還多遭到破壞。元朝時間短暫，雖只發現遺跡一處，但從碑文中可知，元代道教全真派已在恒山設立道觀傳教，且宮觀不只一處。明代又重建或修復了寺觀，并在山下廣建行宮，成為恒山建筑的又一興盛期。到了清代，因清初改祀北岳于渾源，所以這里的建筑維修大多為民間集資興辦，規模難免簡約。

自清初北岳恒山由大茂山改祀渾源至今已歷340多年，大茂山地區的地面建筑幾乎已毀壞殆盡，歷史遺存也隨時間的消逝而湮沒。這次考察的地域有限，又是走馬觀花，加之大茂山主峰周邊幾百平方公里的區域內歷史遺跡和洞穴極多，所得資料實為九牛一毛。盡管如此，我們覺得這些資料還是有一定研究價值的，故而撰此文提出一些見解，作為素材以供文物愛好者進一步研究考證。

〔責任編輯：許潞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