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博士”智破“天火案”

養鴨大戶劉正標，是劉家村首富。左鄰右舍還未眼紅，老天卻屢降“天火”，他家門前還有鬼火閃動，這到底為什么?“牛博士”一語點破。

劉正標是劉家村的養鴨大戶，有多少只鴨子他自己都說不清，反正每天從他家抬出來的鴨蛋，一輛農用車都裝不下。每天早上鴨棚一開，棚外水塘里是一片鶯歌燕舞，棚內鴨蛋撒滿，一片明珠。這時的劉正標是忙得最開心的時候，雨鞋一套，雙手一背，站在門口對著幫工大呼小叫：“小心點，小心點，一個鴨蛋五毛錢。”看上去就像個財主。劉正標靠養鴨發了財，蓋起了村里第一幢小別墅。看得村里人格外羨慕，紛紛上門向他學習養鴨技術，劉正標倒也爽快，毫不保留地把技術傳給大家，并辦了個孵鴨廠，向四周八鄉的村民提供種苗。這樣一來，鴨生蛋，蛋生鴨，規模越搞越大，鈔票越賺越多。劉正標的日子是越過越舒服。

正在劉正標日里走走好笑，晚上咽咽發笑，幸福生活充滿陽光的時候；一樁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這天，天氣有點悶熱，好像要下雷陣雨的樣子。劉正標去儲藏室取飼料，打算把鴨子早點吆進棚里來。門一開，忽然一股煙味沖了過來，奇怪，這房子里哪里來的煙?劉正標拿眼睛一掃，發現煙是從一個櫥子里鉆出來的。哎，這櫥子里怎么會有煙呢，難道有人躲在里面吸煙?不對哎，吸煙么吸好了，又不犯法，何必要躲在櫥子里。劉正標走過去，把櫥門一拉，一股火朝他沖了過來。劉正標這一嚇非同小可，這櫥子里怎么會藏著火呢。第一反應就是趕緊把火滅掉。一看火是從棉花絮上燒起來的，不是很大。趕緊把棉花絮拉了出來，劈里啪啦一通打，火便滅了。還好，燒壞了幾條棉花絮，沒有造成多大損失。

火是滅了，劉正標的心里卻冒火了。奇怪了，這櫥子里無緣無故怎么會有火呢?難道是有人把香煙頭摜到里面去了?劉正標找來找去沒有找到香煙頭，再說，櫥門關著，香煙頭也摜不進去，劉正標試了幾次，都覺得這是不可能的，除非是故意的。一想到故意，劉正標的心激靈一下，不會是有人要害自己吧?這么一想，劉正標全身一緊，這太可怕了。

劉正標發了財，眼紅的人不少。雖然劉正標為人還算大方，但平時采來往往難免有照顧不到得罪人的地方。莫非就有人要報復自己?這儲藏室里堆放著鴨子半年的飼料，一旦燒起來，是可以讓劉正標心痛一陣子的。

儲藏室是原來的老房子，因為有了新房，老房子便成了儲藏室，什么亂七八糟的工具，舊家具，裝潢后的廢棄材料，都堆在里面，真要燒起來，那是很難救滅的。放火作案倒是個理想的場所。劉正標心里這么想，但沒有找到放火的證據，又不明這火是怎么放進去的，好在沒有造成多大損失，也就沒有作聲，把這場火放在肚子里悶了起來。

過了幾日，又是個悶熱的天氣，劉正標正在塘邊趕鴨子，忽然聽得村頭有人叫救火。劉正標心里“咣啷啷”一下，好像被雷炸了一樣，抬頭一看，果然是自己的老房子有煙冒了出來，劉正標趕緊拔腳往回跑。還好發現得早，火苗還沒有來得及竄上房，就被大家救了下來，不過這次損失比上次要大一點，幾件舊家具燒壞了。

劉正標想，這樣下去不行了，看來這個人不得手是不會死心的，要趕緊報案，要不然來個第三次，保不定自己一高壓鍋白米飯被他倒個落脫凈光。于是趕緊打電話到公安局報了案。劉正標是縣里發展經濟保駕護航的重點對象，一接到報案，警察馬上就趕了過來。可是查來查去沒有查到放火作案的證據，起火原因還是那床舊棉絮。火是怎么引起的，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不明起火原因，公安局也無從下手，因此也只好作罷。

劉正標晚上睡不著了，到底是誰會這樣害自己呢?自己平時也沒有結過什么冤家對頭，有點磕磕碰碰也不至于要放火來報復我啊。要說意見對我最大的就是那個“牛博士”劉美祥，經常找我算賬，當著大家的面說我養鴨子把全村都搞得臭烘烘的，還說水也不好吃了，要我出錢給家家戶戶都接上自來水。還罵我眼里只有鈔票，沒有環保。嘿，這不明擺著要吃大戶嗎?現在又不是解放初，要斗地主、分田地。我發家致富，一靠黨的政策，二靠自己努力，有本事你自己去掙啊，靠敲詐勒索弄點蠅頭小利，算什么好漢！

劉正標翻來覆去頭皮想得刮開來痛，沒有結果，只好叮囑自己，以后要小心點。

然而，你想小心，他不讓你小心。這天，劉正標正在儲藏室里搬飼料，搬著搬著，忽然身上衣服燒了起來，火直往頭上竄。嚇得劉正標趕緊往門外逃，一邊逃一邊喊救命。好在門口就是水塘，劉正標縱身往水塘里一跳，才沒有被火燒傷，不過頭發眉毛被燒了一塊，留下了一個觸目驚心的教訓。

劉正標被這一嚇，嚇病了。如果說前兩次失火是有人要害自己，那么這一次是怎么說呢，明明室里只有自己一個人，這放火的人在哪里呢。難道室內有鬼。呵，太恐怖了。

劉正標幾次被火燒，又查不出原因來，村里就有話傳出來了，說是劉正標鈔票賺得太多了，一世賺了兩世的錢，老天也眼紅了，放天火來燒了。有人還說晚上親眼看見劉正標門前有鬼火在飄動。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像，越傳越玄。一個口徑：劉正標貪心不足遭天火燒。這些話傳到劉正標的耳里，氣得劉正標血壓卟卟卟往上跳，冷汗突突突往外冒，病是越來越重。

正當劉正標被“天火”弄得內外交困，一籌莫展的時候，“牛博士”劉美祥來到了劉正標的床前。“牛博士”說，他有辦法知道是誰放的火，只要劉正標答應他一個條件，他就把放火的妖怪捉來。

劉正標知道“牛博士”是在要挾他，可是目前的形勢對他十分不利，如果不把放火的原因弄清楚，那他的日子會越來越難過。只好把牙一咬，只要“牛博士”把放火的元兇捉拿歸案，什么條件都答應。

“牛博士”說道：“條件還是那個條件，就是出錢把家家戶戶都通上自來水。”

噢，劉正標忽然明白，原來是他在算計我，這火莫不是“牛博士”弄出來的?真要這樣的話，我看他怎樣抓這個放火的元兇，于是一口答應“牛博士”的要求。“牛博士”說口說無憑，要立字據。

劉正標說：“立就立，但是如果抓不到放火的元兇，這放火的責任要你承擔。”

“牛博士”說：“這不公平，憑什么要我承擔放火的責任?”

劉正標說：“那憑什么要我把家家產戶的自來水都通上?”

“牛博士”把頭一揚，也不想與劉正標多說了：“立就立。”

于是當場立下字據：如果“牛博士”查出“天火”案的元兇，劉正標出錢將全村都通上自來水；查不出，放火的責任由“牛博士”承擔。

字據一簽，“牛博士”感到肩上的責任重大，也不敢馬虎，真的就開始查起案來。

這“牛博士”是何許人，你不要以為他真的是個博士，高中都沒有讀畢業，因為家里貧困，讀不起書。平時靠點小聰明，給人家修修電視機，洗洗油煙機。手上功夫有一點，嘴上功夫有十點，明明打死一只老鼠，到了他嘴里一包裝，就會變成打死一只豬。牛皮吹得十分到位，所以大家叫他“牛博士”。

“牛博士”把劉正標新房老房里里外外看了三遍，又在房前屋后繞了三遍。然后問劉正標道：“你這個儲藏室里，是不是老鼠很多?”

劉正標回答道：“是。”

“牛博士”道：“這老鼠就是放火的元兇。”

“什么?”劉正標一呆。“這老鼠怎么會放火，你這個牛皮也吹得太離譜了吧。”

“我跟你吹什么牛皮。你看看你屋后那個是什么東西?”

“沼氣池。”

“不錯，是沼氣池，這屋里的老鼠一多，打洞亂打，七打八打，把沼氣池打通了，沼氣漏到屋里來了。”劉正標道：“你根本就是胡說八道，我那沼氣池已二十年沒有用過了，哪里來的沼氣。”

“牛博士”道：“你二十年沒有用過不假，但沼氣池里的廢料你沒有清理掉，這么多年也有不少余熱被它發揮出來，所以一有機會，它就跑出來為你服務了。”

劉正標道：“就算是有沼氣；沒有人引火它怎么會燒起來呢，總不會是老鼠點的火吧。”

“牛博士”指著門口一堆山道：“你再看門前那堆是什么?”

“鴨蛋殼。”

“堆在那里有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哪個還去記錄，從我辦孵鴨場開始就有了，反正孵了鴨的蛋殼都堆在那里，總有十多年吧。怎么，鴨蛋殼跑到屋里放火來了。”

“牛博士”道：“哎，還真是鴨蛋殼放的火呢。”劉正標罵道：“放你的狗屁，你吃飽了拿我尋開心是不是?鴨蛋殼會放火，那石頭會開飛機了。”

“牛博士”道：“我放狗屁也好，放牛屁也好；等我放完了，你再聞一聞，看看是香的還是臭的。這鴨蛋殼’和骨頭一樣，含有大量的磷，你十多年孵鴨的蛋殼都堆在這里，像一座反應堆，年長月久，把磷都反應出來了，經雨水一沖，都滲到了地下水里。為什么一走進我們村，到處都是臭烘烘的，喝的水也是臭的，都是這個反應堆做的好事。”

劉正標心里有氣，這明明是公報私仇，調派我；但一時又找不出話來辯駁，只得忍聲吞氣。

“牛博士”繼續道：“這磷與空氣接觸產生磷化氫，磷化氫聚集多的時候，就會自燃，為什么有人看見你門口有鬼火，就是你這堆鴨蛋殼里的磷化氫自燃。”

劉正標道：“那自燃就自燃好了，那也是陰火，也不會燒起來啊。何況磷火在門口，怎么就會燒到屋里來。”

“牛博士”道：“磷化氫有一個特點，就是喜歡在棉花衣布上安家落戶。天氣一悶熱，地上一反潮，磷化氫通過地下水跑到你屋里，躲在你的棉花絮里，衣服里；積累到一定程度，它就自燃。剛好碰上老鼠洞里漏出來的沼氣，于是一個有情，一個有意；就產生出火花來了。這就是你家里的天火。”劉正標似乎聽明白了，但又不大甘心就這么輸了，說道：“你說得好像頭頭是道，但有誰能夠相信，除非你證明給我看。”

“牛博士”道：“沒錯，中國人就是認死理；不見棺材不落淚，我就證明，給你看，不過時間蠻長，你得陪我，不要到時你又說你沒看見。”

劉正標道：“我當然陪你，我不親眼看見，我怎么相信你。”

于是在劉正標的儲藏室里搭了兩個床鋪，“牛博士”順手在破棉花絮上扯了一塊棉花，放在老鼠洞口，兩個人就靠在床鋪上耐心觀察起來。這可是個持久戰，誰都無法預料什么時候才見勝負。當然，劉正標不會和你作持久戰，他給“牛博士”的時間是，最長不超過十天；兩人足不出戶，吃飯由劉正標家人提供。

聽說“牛博士”在捉“天火”，村里人都起哄來看，里三層，外三層，把個儲藏室圍得密密無縫，像開物資交流會一樣，日夜人流不斷。

第一天過去了，沒有動靜。

第二天又過去了，“天火”沒有出現。劉正標的眼睛一下沒有眨，“牛博士”呢，只管自己睡大覺。到了第三天，劉正標有點熬不牢了，眼睛像被麻糍粘牢一樣；“牛博士”卻精神來了，一會叫劉正標做伏臥撐，一會叫劉正標做三腳跳，不讓劉正標睡覺，怕他一睡去，等下“天火”燒起來，他沒有親眼看到，又不認賬。劉正標被“牛博士”折騰的像個浮頭魚一樣，只有進氣，沒有出氣，實在受不了了，只想一倒下去，眼睛一閉，什么也不管了。就在劉正標眼睛要抹上膠水的時候，忽然“牛博士”叫道：“冒煙了，冒煙了。”

劉正標一聽冒煙了，眼睛倏地一下睜得像鍔魚眼一樣大，一看，果然那團棉花有煙冒出來。奇了。過了一會，又見轟的一下竄出火來。劉正標驚得目瞪口呆，在場的人也都驚得目瞪口呆，真神了，真是神了，這個“牛博士”變“牛神仙”了，當真把“天火”捉起來了。忽然儲藏室里里外外響起二片掌聲，大家對“牛博士”佩服得五體投地。

既然“天火”捉到了，“牛博士”就要求劉正標兌現諾言，劉正標低著頭紅著臉無話可講。

“牛博士”又道：“你趕快把那座鴨蛋殼的山頭搬掉，不要眼里只盯著鈔票，不管環保，不然的話，以后村里家家戶戶都有可能燒出‘天火’來。到那時，大家都要找你算賬。”大家一聽說家家戶戶都要燒“天火”，都緊張起來，爭先恐后地聲討劉正標。劉正標頭低在那里一句話也不說。大家低頭一看，劉正標已像死豬一樣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