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于冷戰(zhàn)結束以來國際局勢的發(fā)展,許多戰(zhàn)略家們試圖從不同的視角進行分析,如“文明的沖突”、“歷史的終結”、“一超多強”、“又一個美國世紀”、“全球化時代”等,不同的視角及其理論大多具有獨到的解釋能力,其中不乏精彩之處。然而,如果嘗試將不同的觀點進行聯系和綜合,又難免有雜亂無章的感覺。這種感覺長期無法消除,到后來才猛然意識到,也許雜亂無章本身所體現的某種復雜邏輯就是認識國際局勢一條非常有益的途徑。
冷戰(zhàn)的結束使國際關系發(fā)展到一個新的階段,世界到處充滿動蕩和矛盾,但又保持著總體上的平衡,十多年來這已經成為一種常態(tài)。在這種狀態(tài)下,生存發(fā)展與失敗衰落、安全穩(wěn)定與威脅動蕩、有序制度與無序失范、光明富裕與黑暗貧困、理想希望與失落悲觀、歷史現實與未來指向等諸多因素共同發(fā)揮著作用,世界的不確定性空前突出。由于與外界聯系在空間上不斷延伸,更多的國家被牽扯到一些原本屬于特定區(qū)域的利益糾紛之中,國家利益要在與更多競爭對手的角逐中來獲得。國家為了更好地維護自身的利益,越來越難以過于強調個別領域的共同性或者差異性,而是需要在諸多的領域取得最基本的平衡。國際關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么復雜,用過去曾經習慣的過于簡約的分析方法已不能很好地反映國際關系的發(fā)展。而對于主權國家,認識復雜、運用復雜已經成為對戰(zhàn)略謀劃的本質要求之一。
早在20世紀90年代初,當時的以色列總理西蒙·佩雷斯就曾敏銳地意識到:“我們正在從一個敵人容易識別的世界向一個問題難以確定的世界過渡。”后來的事實證明,以色列和巴勒斯坦采用簡單的暴力手段就是不可能解決彼此之間的問題。這是復雜性增強的世界所帶來的必然結果。
在分析當前美國的中東政策時,美國前國務卿黑格做出了精辟的評論:“歷史觀念的缺乏導致美國越來越多地被時間所驅使而不是決定事件的發(fā)展。尤其在中東地區(qū)這種情況更為普遍。戰(zhàn)略謀劃已經退化成缺少歷史觀點的即時快照。”美國極度的單邊主義對國際安全局勢產生劇烈的沖擊,也使許多國家產生了抹不去的疑問。在伊拉克戰(zhàn)爭中,法國、德國和俄羅斯等國家與美國產生了明顯的分歧,至今對其仍難以進行實質性彌補。事實上,美國也要在國際關系的普遍性約束中確定自己的國家利益,如果過多地強調自己的意志,在戰(zhàn)略上也會出現失誤甚至犯嚴重錯誤。
在這一點上,似乎有些保守的歐洲倒有許多值得學習的地方,因為“歐洲人遵循這樣一種哲學,即通過加強與對手的聯系來減少敵對情緒”。對于一個紛亂的世界,用粗線條或過于武斷的辦法去“治理”得不到經久牢靠的安全,并將被國際局勢未來的發(fā)展證明越來越不合時宜。追求新條件下的國家安全和維護國際秩序,需要更具包容性的戰(zhàn)略思想和智慧,離不開更多國家尤其是大國之間的協調和努力。
力圖通過過于簡單的途徑來應對復雜的現實,美國安全戰(zhàn)略的效果由此而大打折扣,這是一種失誤。值得注意的是還存在另外一種失誤,那就是濫用復雜,企圖將原本比較清晰的事情引向混亂。如在臺灣問題上,“臺獨”分子和一些國際勢力就想攪混臺海局勢,以求一搏,而在實際上卻沒有看到和適應日益明顯的事實邏輯。
一個時期以來,“臺獨”之所以保持著不斷發(fā)展的態(tài)勢,主要原因在于“臺獨”勢力尚有一些局部的有利條件或優(yōu)勢。島內民眾的心理和認識中存在的一些情感或偏見,與“臺獨”傾向或多或少地相符合;具有“臺獨”傾向的政黨和派系在臺灣政治體制中目前具有一定優(yōu)勢;美國對臺政策中存在某種有助于鼓勵“臺獨”的基本因素。然而,“臺獨”勢力上述優(yōu)勢相對容易發(fā)生變化,它們較易因為中國大陸的現代化進程、兩岸交往的增進、臺灣島內的政治進程以及美國政策的某些調整而發(fā)生改變。只要中國大陸能繼續(xù)保持開放的、充滿活力的發(fā)展態(tài)勢,不斷提高戰(zhàn)略能力,保持社會機制的良性運轉,擺脫“臺獨”問題對國家安全的困擾,就有了最重要的基礎。
一個簡單的道理是:對于亞太地區(qū)乃至世界的安全,中國大陸的意義要遠遠大于臺灣。在這里不能不佩服布熱津斯基對問題簡單明了的取舍:“美國的戰(zhàn)略利害所在是中國未來的方向,而不是臺灣的未來”,“除了它對中美關系發(fā)展的影響,臺灣本身的狀況并不是國際關注的對象”。當前美國之所以還沒有完全放棄在臺灣問題上的模糊政策,最重要的原因在于中國還沒有變得足夠重要。在可預見的將來,更加進步和現代化的中國將使美國做出一個最終的選擇,不管這是不是一些人愿意接受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