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獨木舟

一天，我和性情有點古怪的老伴路過一家體育用品商店。里面人頭攢動，叫賣聲不絕于耳。我看到店門口的促銷牌上寫著“停業，甩賣！”時，就想進去看一看。

他阻止我，“這都是些無用的破爛玩意兒，如果他們有好東西的話，為什么要停業，為什么要甩賣！？”

“不過，這是家體育用品商店，你也很喜歡體育運動，喜歡釣魚和小船，說不定還有你想要的東西呢，這些年來，我已經受夠了掛在家里的那張獨木舟照片了，看看有沒有其他好的照片來換一換。”

“你發瘋了！”他沖我吼道，“那可是我做夢都想要的獨木舟，它可是世界上最好的‘首腦級’。只要我一攢夠6000美元，我就立馬到廠家定做一條。這種倒閉的商店里會有這種高檔的東西嗎？”

“你真令人討厭！”我反唇相譏，“你到對面的咖啡館去坐坐，半小時后我去找你。”

“我敢打賭，你出來時肯定會買許多無用的東西，你總是這樣。”

我快步走進了商店。商店的走廊上堆滿了各種體育用品，有曲棍球、籃球、高爾夫球桿、健身器材和各種釣魚用具。貨架上還醒目地寫著：“停業甩賣，大減價！最低2折！”

突然，我看到商店的后面有一只銀光閃閃的獨木舟，上面還放有短槳、救生衣和各種漁具。我快步向前走了幾步，想看個究竟。是的，它和我丈夫畫上的獨木舟一模一樣，這可是他朝思暮想的獨木舟呀！我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了幾下，然后睜大了再看，不錯，它就是丈夫所說的最好的、“首腦級”的獨木舟呀！我的心臟跳得厲害，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我走到了獨木舟前，彎下身看價格標簽：扣稅后建議零售6750美元。在這個價格旁邊，還有一個手寫的價格：虧本處理，750美元！“天呀，不會弄錯了吧！”我找到了一個正幫顧客挑選商品的售貨員，他衣服上的標牌寫著：“你好，我是馬修。”我不顧人多，抓住他的衣袖迫不及待地問：“馬修，告訴我這個獨木舟怎么了，它哪兒壞了？為什么只賣750美元？”

“它不但沒壞，而且還是嶄新的。我們要關閉這個商店，它也打折出售。我想還包括它上面放置的救生衣、短槳和一套釣魚用具。你等一下，我去看看。”

幾分鐘后，馬修回來對我說：“夫人，十分抱歉，我們有人把價格標錯了，獨木舟及其配套的用具加在一起，折價后應該賣4750美元。我爸爸負責處理商店里的商品，我剛才問了問他，他說要是按正常價格來買的話，整套裝備值8000美元，折價后花4750美元就買到它簡直是太劃算了。”

我眼里涌滿了淚水，不過我強忍著淚水對他說：“噢！當然值這么多錢了，不過標價750美元確實有點讓人不敢相信，便宜得讓人覺得獨木舟是出了問題。不過，我老伴多年來一直夢想著將來有一天他也能買一條這樣的獨木舟。當我看到價格標簽時，我想我老伴的夢想快實現了。他這個星期五就62歲了，由于健康原因，他退休很早。你知道，僅憑一點退休金，生活是不會很寬余的。不過我老頭子的性格很倔強，堅持每星期節省10美元，他已經堅持好幾年了，為的就是攢夠錢后也買一條這樣的獨木舟。他總是說他多么渴望退休后駕著自己的獨木舟去釣魚。唉，他什么時候才能攢夠這么多的錢呢！”

說著說著我的聲音都有點哽咽了，我趕快轉過身向店門外走。

當我走到店門口就要出去時，馬修快步走上來拉住了我，對我說：“夫人，你能拿出750美元、外加25美元的運費和幾十美元的稅費嗎？”

“當然能拿出了，我恰好有這么多錢。”我一邊說，腦子一邊飛快地想，為這些錢我已積攢好幾年了，因為我不久要做白內障手術。

“那就好，星期五上午10點你讓你的丈夫到我們商店的前門廊來等我，只要你的丈夫一來，我和爸爸便把這個新的獨木舟給他裝好，送過去。我們甚至還給他準備了一份生日禮物呢。”我差點哭出聲來，我簽支票時，激動得手直抖。我把支票遞給馬修時，我發現他也在哽咽。

“夫人，我想有些事還是告訴你吧。這個商店是我爺爺開的，他辛辛苦苦地經營了30多年。他一直想早點退休，因為他想過一段輕松愉快的晚年時光，駕著獨木舟外出釣魚。他去年向廠家定制了這條獨木舟，可是他還沒來得及用就……”

馬修哽咽得更厲害了：“我爺爺上個星期突然去世了，他剛剛68歲。我想，當爺爺知道你的丈夫將得到他這條心愛的獨木舟的話，他會感到很欣慰的，我爸爸也這樣想。你能向我保證你丈夫會愛惜這條獨木舟并能充分利用它嗎？”

我遞給馬修一張面巾紙，給他擦眼淚。我們兩個人靜靜地站在那里，都在無聲地流眼淚。

“我向你保證。”

說完，我便沖出了店門，跑向咖啡館去找我那親愛的丈夫了。

[譯自美國《小故事》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