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動了河南圍棋的奶酪

當我們為圍甲聯賽的花團錦簇、圍棋國手的坐擁千金而陶醉時，還有一個角落少了些關注，那就是支撐圍棋大廈的地方圍棋事業。

走過燦爛，終歸于平庸。河南圍棋也許是中國圍棋的一個縮影，也許只是一個特殊的個別現象。

愛之深，責之切，激越文字下凸現著棋迷一顆滾燙的心。說出來也好，罵出來也罷，中國圍棋真到了需要“憤怒”的時候。

“2002年的第一場雪”是留在河南棋牌院難舍的情結，歌曲優美的旋律總是把我的思緒帶回到兩年前那白雪飄飛的日子。一位棋迷朋友滿懷希望地為河南棋牌院的成立寫下祝福：

祝福弈壇承高運，河山重整賴后昆。

南風吹拂松柏翠，棋韻蕩漾桃李新。

牌友夜覽隨宵旦，院生日研共晨昏。

成就宏業正當時，立足中原貫古今。

可惜，這美好的祝福和兆豐年的瑞雪，不僅沒有為河南棋牌院帶來好運，卻預示了從此而始的風雪兼程。為什么播下的是龍種，收獲的卻是跳蚤？！正像最近正熱播賀歲片《天下無賊》，而天下無賊卻只是一個美好得操蛋的理想一樣。利益至上，各懷鬼胎，劉德華那句臺詞說得多好：“莫辦法??！——”

河南圍棋之局該如何投子？上有國家棋牌管理中心、中國圍棋協會、中國棋院的運作可以效法，下有各省市棋牌管理中心的模式及俱樂部市場化的典范可資借鑒，但河南圍棋卻開著歷史倒車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大踏步后退。

2002年12月22日，美其名曰的河南棋牌院(級別為科級)揭牌成立，行政關系隸屬于幾乎和其同時成立的河南省社會體育管理中心（由河南省航海運動站更名，級別定為正處級）。以計劃經濟為主調的體育模式產出了一個怪胎，還掛羊頭賣狗肉般地叫賣起來。如果說原來體工大隊模式最大的“功勞”僅僅是為棋手提供“免費”的午餐，那么在省社體中心管制下的棋手們則“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在個人意志的閹割下，一切都背離了所有善良的初衷。

棋牌院院長最初由中國圍棋協會副主席黃進先擔任。圍棋英雄江湖老，真讓人興“李廣難封”之嘆。黃進先于河南圍棋事業可謂“精神教父”，對中國圍棋事業亦有大功，曾培養出劉小光、豐云、汪見虹等一大批在叱咤棋壇的國手。就是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儒雅長者，以年近花甲之軀經歷了棋牌院成立之初短暫的陣痛之后，被迫賦閑在家。兩年多來已是“閑與仙人掃落花”，獨自吟詠著“池塘水淺魚兒瘦，不識人間有釣鉤。”

繼任者是職業八段王冠軍。這位高段圍棋國手一直在河南本土耕耘，積累了厚重的人脈和威望。王八段對河南棋迷的號召力是顯而易見的，這道理不會沒人明白吧？！可他后來也黯然下課，甚至連工資都被省社體中心停發。其實社體中心明白得很，自己掌控河南圍棋市場生殺予奪之大權，管它什么號召力不號召力，不下金蛋要你們有什么用！少一個人少開一份工資（根據在冊人員撥款，額度扣發歸社體中心小金庫）。職業七段圍棋國手馬石，也是為河南圍棋事業做過貢獻的人，最后竟淪落到病入膏肓無人問津的地步。

黃進先老師是中國圍棋界的元老、河南圍棋的拓荒者之一，王冠軍更是一個棋壇的出色舞者。這樣的專家都靠邊休息了，河南圍棋還怎么玩？！一連串變動所產生的負面效應可謂立竿見影，棋牌院短短兩年多時間已是“一地雞毛”，人心渙散，瀕臨“崩盤”。在個人權力肆意狂舞的快感中，一些人則像狗一樣地被呼來喝去。棋手們好不容易教幾個學生掙點兒血汗錢，社體中心居然也要“多收三五斗”，甚至恨不得“把一切莊稼、飛鳥一網打盡”。而棋牌院的一切開支包括差旅費、訓練比賽費等等社體中心一概不管。這已無異于一場打劫！試想棋手們一生求道、窮盡心智孤坐棋盤前錙銖必較的青春歲月，那是怎樣的一種清寂啊！棋盤外他們又哪是那些有著太極推手一樣官場功夫的人對手??！當然棋手們都看得很平淡，也根本不愿甚至不屑于與之爭什么。

記得《笑傲江湖》中莫大先生醉臥長江邊的小酒館里說：“這江湖上的事，老夫是越發瞅不上眼了?！逼迮圃簹w社體中心之初就有人說：“河南圍棋沒戲了！”當時以為只是在發牢騷而已，兩年多過去了，這句話終于像魔咒般應驗了。在河南隊從全國圍甲聯賽降到圍乙之時，人們尚有“花落自有花開日，蓄芳待來年”的期盼。隨著連續兩年在全國定段賽上無功而返（此前從不至于被剃光頭），加之去年河南隊從圍乙被打到圍丙了，真的讓河南圍棋陷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難怪一位老教練痛心疾首：“我們的心血都白費了！”中原的棋迷更是為此傷透了心。

曾幾何時，河南的圍棋一度“盛極”，圍棋文化味濃得化都化不開。但真正濃重的還在棋迷心中。河南的師資力量堪稱全國最雄厚，可誰又能真正理解棋迷心中長久的痛！那些癡心的父母們滿懷虔誠地將自己的愛子愛女送上棋壇，他們同時也面臨著巨大的經濟壓力。很多時候僅僅因為輸了一盤關鍵的棋，小孩、大人會一起痛哭！一次在鄭州打的時，我曾驚詫于司機師傅對劉小光、周鶴洋、馬笑冰等棋手的了如指掌。他甚至對韓國的曹李師徒也如數家珍，更為河南圍棋現狀而不住地嘆息！

我不由得想起一句老話：“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秉S河作為華夏文明的搖籃，積淀出中原文化深厚的底蘊。由于“楚王”們的重視，圍棋這一獨具東方魅力的奇葩，在中原大地一度盛開怒放，在全國也曾獨樹一幟。同樣，由于“楚王”數量的減少，無形中讓非奧運項目的圍棋在河南的境況日益窘迫，許多優秀的河南棋手漂泊在海內外。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省體育局及社體中心的“楚王”似乎又很“重視”圍棋，前不久楚王就曾借平煤圍甲主場之便很露了一下臉。棋牌院突然收拾裝點一新，臨時掛上棋牌院簡介和各部門職能介紹，更打出一行標語：“河南棋牌院——職業棋手的搖籃”?？雌饋砗苊?，盡管一樣也沒落到實處。請原諒我的不恭，這種又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作派實在讓人不齒。圍棋作為寶貴的文化遺產，不能善待、不知珍惜，卻一味拿來作秀。真是愧對祖宗、愧對民眾、愧對那些棋迷蜂擁而至的熱情。也許只有在筆者的戲虐文字里才能讓你感受到久違的“冬天里的一把火！”

笛卡兒說，我思故我在。自古以來得中原者得天下，中原又多像圍棋的天元，那么大氣磅礴。河南省省長李成玉在接受中央電視臺記者采訪時曾說，他在河南工作多年來感受最深的是河南的大氣和厚重?！奥杂^圍棋兮，法用于兵。三尺之局兮，為戰斗場。”這與兵家必爭之地的中原何其似也。圍棋這一代表先進文化的民族瑰寶，存在于嵩岳柱天、黃河行地的中原，她指向的是一種精神：圍棋的寬廣與深厚。但毋庸諱言，河南圍棋已淪落風塵久矣，“積淀了太多的尖酸刻薄蠅營狗茍，聚集了太多的功利之徒。”我相信河南圍棋終有變好的一天。當然這需要時間，然而比時間更重要的是體制的轉變，提供一個良好和諧的人文環境，遵從圍棋自身的科學發展規律。一代圍棋大師吳清源認為，圍棋的精髓是中和。這也符合黨的十六屆四中全會提出的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精神。社體中心理所當然不應再“鵲占鳩巢”（1972年，當時的省委書記劉建勛曾批專項資金22萬元組建河南省棋社，規劃占地面積3850平方米，建筑面積2610平方米，均是現在的一倍多），還政于河南棋牌院和省圍棋協會，迅即成立河南省棋牌管理中心，這才是當務之急，也是河南圍棋復興的希望之所在。

雪萊的詩真好：“冬天已經到了，春天還會遠嗎？”鄭州的冬天很美，也很蕭瑟。座落在老省體育館西南角的一棟四層小樓，在蕭瑟的北風中不勝唏噓！一入大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陳祖德題寫的“河南棋牌院”招牌，右邊墻壁上方懸掛著眾棋手的照片，它們一起感受著這里的寂寞和冷落。諾大的棋院已放不下一張安靜的棋桌！而對于這座聞名遐邇新近添列中國第八大古都的省城，又怎能缺少脆生生的落子聲呢？！

河南圍棋依然應該在中國乃至世界占據一個重要席位！讓我們一起朗誦食指的詩吧，“當蜘蛛網無情地查封了我們的爐臺，當灰燼的余煙嘆息著貧困的悲哀，我依然固執地鋪平失望的灰燼，用美麗的雪花寫下：相信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