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貧歲月里,
兄弟相互扶持情意深長
我們出生在甘肅省蘭州市顏家溝的一個書香世家,爺爺曾擔任甘肅省教育廳廳長。父親水天明曾是蘭州大學外語系的一名教授,母親原為蘭州一家郵局的職員,可是在1959年,由于爺爺被劃為“右派”,母親受到牽連,成了新中國第一代“下崗女工”。此后母親一直沒有工作,家里全靠父親一人支撐。
在4個子女中,姐姐、我及弟弟水均益都受過高等教育,現在也都事業有成。只有哥哥水恒進成了父母心中永遠的痛。由于受家庭出身的牽連,哥哥在“文革”中受到過嚴重刺激,身體一直有病,因而他只讀到中學畢業,就在蘭州市某無線電廠當了一名工人,現已下崗。哥哥終身未娶,一直與父母同住,所以姐姐、我和水均益從小就有一個共同的誓言:若干年后,接過父母手中的接力棒,終身侍奉哥哥。
我出生于1954年,水均益比我小9歲。盡管我們之間年齡相差很大,但水均益從小就跟我特別親,他總是像個“小跟屁蟲”似地跟著我,我學畫畫,他也學畫畫;我去游泳,他也去;我養了4只鴿子,他也跟著養了30多只。水均益生性比較好強,雖然他跟著我做這做那,但他每件事都要求自己要比我做得更好。這種不服輸的精神他也用在了學習上。
1978年9月,全國恢復高考的第二年,我考取了上海外國語學院,從此便開始了和弟弟聚少離多的日子。在讀大學的4年間,因為路途遙遠,家中經濟一直很拮據,我很少回家,當時水均益正在讀高中,他經常給我寫信,說很想念我。1981年1月,禁不住思念之苦的弟弟向父母要了一點錢,獨自從蘭州乘火車來上海看我。在火車站接到弟弟后,他立馬撲上來抱著我說:“哥,我好想你!”看著當年的“小跟屁蟲”已經長成個小男子漢了,我百感交集。那天晚上,我這個窮學生掏光了身上所有的錢,一臉豪氣地請弟弟在當時上海最有名氣的“斯美佳”大排檔大吃了一頓。
1985年,水均益以年級第一名的好成績從蘭州大學畢業,被分到了北京新華總社。剛到新華社時,水均益對一切都充滿了美好的憧憬,結果對工作中的困難預料不夠。在現實與理想發生沖突時,他一度產生了想回蘭州的想法。我知道這一情況后,馬上告訴了姐姐水寧寧,我們姐弟倆分別給他寫信,勸他要認真考慮,不要被一時的困難嚇倒,要向前看,要相信英雄終有用武之地。在我和姐姐的合力勸說下,水均益穩定了情緒,并迅速扭轉了局面。在后來的新華社駐外記者考試中,他名列前茅,有幸被派往新華社中東分社工作,這為他后來在央視當主持人打下了良好的基礎。水均益非常感謝我和姐姐,總是對人說,他今天的成功除了社會的關心和組織的照顧外,離不開兄長和姐姐的鼓勵。
成名后的弟弟
心中仍有一種普通人的情懷
人生總是有起有落。當弟弟在事業上越走越順的時候,我的生活和事業卻陷入了低谷。這一切都緣于我書生氣太重,總是意氣用事。因而在單位始終得不到重用,職稱問題也一直未能解決。
1997年5月,水均益利用到荊州出差的機會,特地和崔永元一道來武漢看我。一見到我,他就調皮地說:“哥,我這次在武漢的時間,全由你安排,你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一切聽你指揮。”我握住弟弟的手,強忍住眼淚。那時的弟弟已是個大名人了,他能在百忙之中專門來看看“落魄”的哥哥,我夫復何求呢?
弟弟的這次武漢之行令我的精神狀態大有改變,我開始慢慢地從低谷中爬了出來。我們這個家還真是個多事之家,當我的生活、事業剛剛有所起色的時候,父親又病了!那是2000年12月,父親因患嚴重的心肌梗塞,生命垂危被送進了醫院。這一次,又是弟弟打頭陣,傾盡所能地為親人排憂解難。那時,水均益身為《東方時空》的編導兼主持人,工作非常繁忙,可他卻在不影響工作的情況下,幾乎每隔二三天,就乘飛機回蘭州看望父親,有幾次是當日下午來,連夜又返回北京。
2001年1月10日是父親做手術的日子,我們兄弟姊妹4人均趕回了蘭州。那一次,為了隨時關注父親手術的情況,水均益第一次利用了自己的名人身份,一直守在了觀察室里,觀看了手術的全過程。父親的手術成功了,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氣。為了安慰家人,水均益作東,請全家及親戚們到一家酒樓吃飯,水均益本是一個很堅強的人,但是在這次的飯桌上,談及父母的養育之恩時,他竟泣不成聲,他說:“我也算是一個名人,但出名這么多年,在物質上我沒有多孝敬父母,父母在我心中的地位是不可替代的,這次我一定要盡點兒孝心。”
但我心里很清楚,弟弟還真不是個有錢人,他雖然身為名主持,但卻從不參加任何走穴活動,因此,他一直靠著工資吃飯。前段時間,一些報紙上曾評出了央視收入排名前10名的主持人,水均益以26萬元的年收入而排名第二。事實上,這26萬元是稅前,稅后只有24萬元,而這24萬元里面有18萬元來源于央視對甲級主持人的獎勵,如果哪年評不上甲級主持人,18萬元會自動取消。因此水均益的正常年收入僅有6萬元。我常笑話他是“名人里面的窮光蛋”。可就是這個窮光蛋,卻總在默默地資助我。對弟弟我無以為報,只期望有一天能幫助他。
這個機會很快就來了。2001年底,我所在的武漢理工大學準備聘任一位客座教授。我想到我們這個家庭有十幾人都是教師,而水均益對教師這個職業也一直懷有一種深深的感情。在他的心靈深處,是渴望自己有一天能成為一名光榮的教師的,因此,我決定幫助弟弟達成這個心愿。在我的促成下,再加上水均益自己所具備的實力,水均益非常順利地被聘為武漢理工大學的兼職教授。當弟弟接過那張大紅的聘書時,我看見他的笑顏燦爛如花,而我更是激動萬分……
解密“潑酒”事件:
名人也應該有自己正當的權益
2004年對弟弟和我們這個大家庭來說,是個多事之秋。這一年,弟弟不僅惹上了他人生中的首次“緋聞”——“潑酒”事件,而且還經歷了刻骨銘心的喪父之痛。這兩件事情帶給弟弟內心的傷痛雖然不可同日而語,但“潑酒”事件的有關報道不僅讓水均益的名譽受損,還讓他蒙受了深深的委屈。身為兄長,我為弟弟感到不平,也覺得有責任把這件事的真相呈現給廣大讀者。
我輾轉找到了那晚和水均益一同前往夜總會的蘭州朋友,從側面了解到了這一事件的全過程。6月27日那晚,水均益做完《國際觀察》這一欄目已是10點多鐘了,他本打算回家休息,此時,恰好有幾位蘭州朋友來看他。水均益是個非常重家鄉情的人,平常有蘭州的朋友來,只要有空,他一定會出來陪同。而蘭州舉辦的文藝演出、蘭洽會、海外藝術節等活動,只要請他,他都會不計報酬、不辭勞苦地前往參加。正是這種家鄉情義,讓水均益在做完節目,十分疲倦的情況下,仍欣然陪同幾個蘭州的老鄉前往夜總會休閑。但是他們結賬的時候發現夜總會收費很不合理。
如此被“宰”,這令水均益和幾位朋友非常氣憤。特別是水均益,他作為一個記者,長期主持正義,主持公道,早已養成了一種職業習慣,那就是碰到不合理的現象,他敢于站起來維護正義,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這一次他也沒有例外。然而,對方的態度十分強硬,拒不更改賬單,最后雙方激烈地爭執起來。
事實上,這樣的爭執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絕對是小事一樁,而就因為水均益是個名人,于是某些媒體便將這起普通的糾紛演繹成了“軒然大波”。
在“潑酒”事件發生后,也曾有許多媒體通過各種渠道找到水均益,希望他能對此事有所回應。然而,水均益沒有接受任何記者的采訪,對此事保持了沉默。需要說明的是,弟弟這樣做,并不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愧于面對公眾,而是因為他是央視的記者、主持人,央視對員工有著嚴格的紀律約束,堅守原則的水均益不可能違反紀律,與人不停地打“嘴巴官司”。
永失至愛:孝子水均益
在失去父親的日子里
2004年7月30日,我們最敬愛的父親離開了人世。盡管這4年以來,父親一直都處于疾病中,但他的辭世仍令我們全家感到很突然,以至于無法接受,特別是身在北京的水均益,他是無時無刻不在惦念著父親。因為害怕水均益耽誤工作,父親每每在弟弟打電話詢問他的病情時,他總是朗朗地回答:“不要緊,我就是腸胃不好。”所以,父親的突然辭世,令弟弟遭受了巨大的打擊。令人安慰的是,在父親彌留之際,他終于見到了令他驕傲的小兒子,父親輕輕地握住了弟弟的手,留下了最后一句話:“明天我要吃碗揪面片。”這句再平常不過的話,令在場的我們兄弟姊妹幾乎掉下淚來。
因為水均益是父親最鐘愛的小兒子,也因為水均益的事業成就,目前在我們4個兄弟姐妹之中是最大的,他是我們全家的驕傲,所以我們全家一致推舉水均益來為父親撰寫悼詞。
那一晚,也是我生命中最難以忘懷的一晚,因為我親眼目睹了弟弟是如何寫就這篇悼詞的,用“注目和淚”這4個字絕不為過。他剛落筆時,已是滿含熱淚,接下來他是邊寫邊讀邊哭,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愛,浸滿了淚水,初稿寫完之后,信箋已濕了一大片。
父親的喪事辦完了,但籠罩全家的哀傷卻是揮之不去的。而弟弟更是破天荒地在家呆了20多天。自他去央視工作后,因非工作的原因在家呆的時間從沒超過一個星期。由此可見,父親的去世對他的打擊有多大,他一時無法自拔。
臨行前,他把全家人聚集在一起,專門召開了一個家庭會議。在會上,他開門見山地提出要把78歲的老母親和身體不好的大哥水恒進接到北京去照顧。弟弟的提議令我們大吃一驚卻又異常感動。的確,爸爸走后,只剩下母親和哥哥在蘭州相依為命,而他們每月的生活費只有100元,這還是哥哥的低保工資。
就這樣,母親和哥哥被水均益帶到了北京。因為母親習慣了城區的生活,而弟弟的住房則在郊區,為了讓母親過得更舒心些,弟弟特地在央視附近租了一套住房給母親和哥哥單獨住,并為他們請了保姆。只要他人在北京,每天下班后,水均益都會帶著媳婦和女兒去看母親和哥哥,讓母親盡享天倫之樂。
在紛紛擾擾中度過了2004年的水均益,日子終于寧靜了下來。作為哥哥,我希望弟弟能活得真實、活得自我,這便是我對弟弟最大的祝福!
責編/伊和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