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老頭

小的時候，當午睡醒來，窗外都會傳來磨刀老頭的吆喝聲：“磨剪子嘞，戧菜刀。”

其聲綿綿悠長，入耳雖然響亮，但聽著并不煩躁。

我們院南屋就住著這么一位專以磨刀為生的老人，他無兒無女，只身一人租住在我家南屋。當面我們稱他為李爺爺，可背地里都叫他磨刀老頭。磨刀老頭的日子過得十分清苦，不，這里不能用清苦，應該說是吝嗇才對。因為每逢冬儲大白菜上市，他都要去菜場撿許多別人掰掉的白菜幫子回家煮著吃，而且一吃就是一冬。他除了手推磨刀車以外，還有一輛自行車，每次外出回來，他總是把自行車掛在墻上，號稱是減少磨損。當時我們都覺得這老頭是又摳又怪，拿我媽的話講就是：“會過日子的人我見多了，可沒見過這么會過的！”

我那時候雖然小，但是特懂事兒，早早就明白了有便宜能占就占的道理。于是，我總是趁他不在家的時候拿著家里的菜刀跑到磨刀石上蹭兩下，搞得我媽每次拿起菜刀就納悶道：“嘿，怪了，這菜刀怎么就越用越快了呢？”我聽了后對自己的行為特得意，心想你這么會過的人居然也讓我占上了便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后來我媽終于發現了我偷偷磨刀的事情，她把我拽到屋里，怒氣沖沖地說：“你這孩子一點兒也不長進，干什么事都虎頭蛇尾的，抽屜里還有一把剪子你怎么就不知道磨磨呢？”

我上初二的某天回家，老遠就看見院門口圍了許多人，邊上還停著一輛救護車。我心說壞了，別我媽出了什么事。沖進院子一眼就瞧見我媽正和街道主任站在南屋門口說話，心中才算一松。過去一問，原來是磨刀老頭死了。就聽街道主任說：“這老葛朗臺，省了一輩子自己也沒花著，圖個什么？”

再后來聽胡同里的人談到磨刀老頭，言語里充滿了尊敬這其中也包括我媽。原來老頭臨死的時候留下一封遺書和一個存折，指定把存折上的12萬元錢全部捐給希望工程。

(吳緒蘭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