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總有一刻屬于你

飲

玻璃唇

走出了這條青石小巷，是一條十字路口，他們同時站住。

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都懂得他們的愛之路已到盡頭，該到分手的時候了。

萬丈紅塵，千里愛路，他曾攜著她的手走過三千多個風風雨雨的日子。而今，因為厭倦，因為疲乏，因為日日相對同一張臉的平淡，他們分手。

在十字路口的冷飲攤前，她請他喝一杯再走。

他坐下，接過她遞過的水杯，一飲而盡，天上驕陽似火。

她問他：“喝了?”

他應了一聲。

她又低低地問：“到底是你飲了水，還是水飲了你?”

他一時不懂。

她站起身，慢慢地走進了路口的人流，不久變成一粒生命里的雀斑，若有若無。

那杯冰鎮的水在他的體內緩緩地游走，讓他覺得那是夏日里最清涼的一股氣流。

她走后的日子，他獨自洗衣、做飯、上班、生活，直至有一天他洗衣時將襯衫的衣領洗了又洗，足足洗夠了五遍他才猛地覺得自己的做法像是與衣服有刻骨的仇恨，他扔下它走出了洗手間。

她洗衣服一直洗得十分干凈而不費力氣，他猛地想起她給他喝的最后一杯水。那水有冰徹肺腑的美。

那是一杯啟示錄一樣的水，她在告訴他，在歲月里，當你飲了愛，愛也同時飲了你。

(郭頌摘自《當代青年》)

總有一刻屬于你

亦夫

在一家飯店看到這樣一副對聯：為名忙，為利忙，忙中偷閑，且喝一杯茶去；勞心苦，勞力苦，苦中作樂，再斟兩壺酒來。看到這副對聯，我心中長期淤積的郁悶瞬間煙消云散。真的，我們常常感慨自己活得很苦，過得很累，因為我們常常以物質的豐足、名利的高低來衡量幸福，而真正能讓我們感到幸福的是當下的那份實實在在的擁有，比如忙中偷閑的一杯茶，苦中作樂的兩壺酒。

一位朋友風趣地向我講過這樣一件小事。他每天與沒完沒了的呆板枯燥的公文材料打交道，每天被官話、套話、空話、廢話包圍。有一次他寫材料寫久了，頭皮發麻、四肢僵硬。他上廁所時無意中順便帶了一張報紙，短短的幾分鐘，他從報紙上瀏覽了一些輕松的幽默漫畫、給人啟迪的心靈小品。他從中發現上廁所的短短時間竟給了他前所未有的樂趣、閑適和收獲。

從那天起他的心態大不一樣。后來，他經常利用上廁所的時間看一些自己感興趣的書報。他說，這些時刻屬于自己，是誰也無法剝奪的時刻，盡管很短，但卻意味深長。

有一天中午，我在菜市場門口看見一個蹬三輪車的老人，他把車停在路邊的一片樹陰下，斜躺在破舊的三輪車靠背上抽煙，抽著抽著他竟然睡著了。他睡得很安詳，臉上的倦容依稀可見，手里的卷煙燃燒完了他渾然不知，他用被煙熏得發黃的手指夾著燃燒完了的煙把，煙灰悄然落在他洗得發白的衣襟上。我駐足細細觀望這位老人，他閉著眼睛露出笑容。他的笑容很真實、很滿足。這一幕讓我很感慨。

我想不論是朋友上廁所的時刻，還是三輪車夫在鬧市小睡的時間，這些都是屬于他們心靈的時刻。

總有一個角落屬于我們，用來安放疲憊忙碌的心靈。總有一些時刻屬于我們，用來換算觸手可及的幸福。可是這些全被我們向上的眼光忽略了，被我們功利的頭腦放棄了。

(王翔宇摘自“石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