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苗的周記
笑失
父親要兒子在暑假寫觀察周記,內(nèi)容是院子里的兩種植物:一株杏樹苗,一株石榴樹。
杏樹苗沒什么好寫的,細細的樹干上伸出幾條杈和幾片葉子罷了;而石榴花開紅艷艷,到了秋天,還有果實吃。兒子寫到:石榴樹高大、茂盛,掛著豐碩的果實,俯視小苗。父親夸贊到:文辭優(yōu)美、流暢,繼續(xù)觀察吧。
第二年暑假,杏樹有石榴樹的一半高了,春天開了些粉白色小花,但沒能結果。而石榴樹正值壯年,雖不再長高,但花朵、果實確實喜人。兒子寫道:石榴樹是我家最美的風景,俯視一切花花草草,它是高貴的。父親夸贊道:像一篇優(yōu)雅的散文,有內(nèi)涵,但是,你喜歡“俯視”么?
兒子長大后,就不再寫觀察周記了。為了工作,為了生存,東奔西跑,吃過不少苦頭。他對父親嘆道:競爭太激烈了,許多人都比我強,我怕是難出頭了。父親聽后不快,說:我知道,你總是想“俯視”別人,而不愿被別人“俯視”。父親又找來當年的周記:兒子,看看你當年親手寫的東西……
六個薄薄的小冊子,記錄著六個夏季和初秋的杏樹和石榴樹。最后一冊寫道:杏樹像一把大綠傘,遮住整個院落,風乍起,熟透的杏子“撲、撲”地摔下來,味道好極了。父親說:你親眼看見了這棵杏樹的成長,如今,它“俯視”著石榴樹。
兒子點點頭:好吧,讓別人“俯視”我吧,只要我還在成長……
(張智強摘自《散文》)
成長
亞曦
初秋的夜晚雖然不是很冷,但卻有風。從書店騎車回家,鼻子給風灌得酸酸的。騎到長安街的路口正趕上紅燈,不情愿地停下。看到了一個交通協(xié)管員,其實他們在每個路口都是常見的,沒什么好稀奇,可當時已經(jīng)是晚上9點半了,那個路口甚至連交警都下班了,可他卻還在那兒忙前忙后。他穿一身土黃色的工作服,暗淡不扎眼,一雙白塑料底黑絨面兒的片兒鞋穿在腳上,讓他看起來略顯笨拙甚至有些蹣跚。在他的同樣是土黃色的帽子下遮著的是一張蒼老的臉。兩頰向內(nèi)緊縮著,使顴骨顯得更為突出,下巴上一片灰白的胡茬兒,微微瞇起的眼睛讓人覺得他很慈祥。淹沒在長安街看夜景的人群中,他顯得那么不起眼。一輛輛鐵皮鑄成的家伙從他身旁呼嘯而過,讓他顯得那么渺小無力。
紅燈轉(zhuǎn)為綠燈,我無暇再去望他,急忙騎上車子向前沖。“快過快過!自己瞧著點兒車啊。”騎過他身旁時,竟聽到他用并不洪亮卻清晰的聲音對我說這樣的話。我不知道是這句話本身讓人覺得太親切,還是我太多愁善感了,突然很傷感。在那樣黑的夜里,我要不停向前騎著車,今后的路無論怎樣都只能“自己看著車”了!不會再有人在我的路口對我說那樣溫暖的話了!因為別人眼中,我已經(jīng)足夠大了吧?
當我害怕真情流露的時候;當我知道被誤解想解釋的時候;當我發(fā)現(xiàn)所有的失去都是我無能為力的時候;當我想念一位朋友,卻不知如何主動聯(lián)系的時候;當電話那邊問我,你還好嗎,我挑起眉毛想回答“沒有你我怎么會好呢?”卻終于選擇了沉默的時候。
我終于明白成長是一件不可改變的事情。
(林培禮摘自《北京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