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一天坐公交車,站在小時候最喜歡站的車與車的結合部,晃晃悠悠好像隨時要掉下去。其實永遠不會,很美妙的感覺。本來只有我一個人暗自享受,車靠站上來倆姑娘似乎也有這愛好,于是我們互相打量,又陷入各自的世界。我在瞎想,她們在私語。
她們都胖胖的,不是豐滿是胖,稍白點的那位還算耐看,另一位確實比較丑了。偏偏丑的那位嬌嬌的,她時不時拈起小手指頭彈彈朋友的額或臉頰,朋友好脾氣地躲閃著。她說起自己喜歡的黃曉明,一副神往的樣子,朋友毫不留情地笑話她“老土”。她不愿意了,竟然狠狠掐過去,朋友“哎喲”尖叫一聲……兩個人又同時“哈哈”樂了。她們的聲音簡直有些放肆,好像馬上意識到什么,爽脆的笑聲在空中頑皮小鬼似地兜了一圈又回去了。
我已經從自己的瞎想里徹底走了出來。這鬧哄哄的小女子,仿佛爭先恐后往外簇擁的一抹春綠,凌亂中滿是洋溢的生機,她們吸引著我的視線、我的耳朵、我的心。很少在人多的地方看到這樣率性的面容、聽到這樣恣肆的笑聲、感覺到這樣甜膩的友愛尤其它們的主人是兩個不漂亮甚而有些丑丑的女孩!
當“漂亮”已成為通行證,當“美女”已成為經濟現象,當“人造”已成為人人可能的選擇,大多數不那么好看的女孩子尚有生存的壓力,何況丑妹妹?我熟識的某知名女性,自身條件無論主客觀確實優越,在人前也是很女權的姿態,然而私底下她的話卻是:“女孩子一定要漂亮,幸虧我生了個兒子,否則若生個丑閨女,我自己先就受不了。”
終算老天成全她這個世界越來越勢利,巴結權貴、巴結富豪、巴結名流,現在又“誰擁有美貌誰就擁有話語權”。可是,在七十五平方米的斗室我們照樣坐擁天下,羊肉攤邊我們依舊揮斥方遒,如果我們足夠懂得生命的來之不易,我們就有理由相信自己的獨一無二,并且愛它。我喜歡這倆胖姑娘,她們自然地散發出青春的光芒,她們沒有悄悄地坐到車的最后一排太多的丑小鴨封閉自己、出讓舞臺,于是害得我們眼里只有美女!
有個女孩趕在打烊前到美容店咨詢,“她長得實在不漂亮,整張臉扁扁的,體形矮胖。她問怎么樣不做手術讓自己變得好看一些,她還問化一次妝最長能保持多久。”我和美容師閑聊道,“因為難看,在單位里她一直受冷落,稍稍有點姿色的就比她吃香。哎,挺可憐的。”
每個生命都有出口美女無罪,“只要美女”的世界一定有罪。美國前總統羅斯福的夫人晚年接受記者采訪,坦然說出:“但愿我能長得漂亮些。”噢,原來其實她是不美的。
不美的你也要努力站到中央,你無須退讓,更不必慚愧,你有你的風采。
(李春梅摘自《都市女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