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忘記，我們的身體是自由的

編輯/宋宜洋文/平林采訪/阿丁攝影/EMI化妝造型/范欣場地提供/愛圖美

很難想像，一具拘謹的軀殼里，能放飛出自由不羈的靈魂。

因此，女人，或者說很多女人，在相當長一段時間里被看作是沒有靈魂的。

有靈魂的女人，也是悲情派，在緊身胸衣與裹腳布的糾纏中苦苦掙扎，幻想從來不曾擁有的自由。

希臘的女人是美麗而自由的，因為她們的裙裾飄飄欲飛，身上帶著最多的自由與最少的束縛。人類的文明是一個圓，永遠從終點回到起點。幾千年后，女人們終于獲得了與希臘時期接近的身體解放。

理所當然。

因為，女人的身體本是造物的神奇，完美的比例和精巧的細節是我們的驕傲。

不再忘記，你的身體是自由的。別再遲疑，現在，給身體松綁。

我們本來是會跳舞的

人人身體中都藏著個舞蹈家，區別在于你是否愿意釋放她。

王澍是個與眾不同的建筑設計師。他說，曾經，在遠古的時候，每個男人都要蓋房子，這已經成為一種本能。成為他們生活的一部分。他們可以隨心所欲地將房子蓋成自己希望的樣子，繪上他們自己喜歡的圖案。

而我想，那時候應該每個女人都會跳舞吧，眼前高艷津子流動的長發、伸展的肢體，讓我深信上帝給了女人如此曼妙的身體，絕對是要她們跳舞的。

如今這個世界，真不知道是越來越先進，還是越來越乏味，或者乏味是先進的必須代價？我們所知道的是，在很久以前，我們每個人的生活都如此豐富，每個人都是建筑師、畫家、獵人、服裝設計師、廚師，還有舞者。

有專家相信，舞蹈產生在語言之前。手舞足蹈是比咿咿呀呀更形象更簡單的表達方式，它最早是人們之間相互交流的工具。在祭祀的時候人們跳舞，那是人與神之間的交流；在春天的時候人們跳舞，這就像一只鳥兒扇動翅膀來吸引另一只鳥兒，是求偶的最形象表示。就這樣，舞蹈獲得了它最初的內涵：以最優美的姿態向人或者向神表現自己的愿望。我們不難設想，在求偶儀式上表現卓越的男女將獲得更多的注目，當然，他們也就有更多機會留下后代。日復一日，舞蹈這種能力已經成為某種遺傳符號，沉淀進人類血液。或者說，至今仍然生存著的人，祖先都是會跳舞的，自己也有跳舞的能力——不會跳舞的早因為找不到另一半而在歷史長河中被淘汰了。

人人身體中都藏著個舞蹈家，區別在于你是否愿意釋放她。雖然舞蹈也有陽剛和陰柔之分，但它似乎更屬于女人，這一點幾乎沒什么好懷疑的，世界上幾乎所有感性、美麗的東西都應該屬于女人，比如珠寶，比如絲綢，舞蹈當然也不例外。

要命的是，我們不知道，自己在哪年哪月就已經被剝奪了這種權利，舞蹈成為一道苛刻的門檻，將我們拒之門外。尤其是，在中國。

張愛玲在她的文章中寫到過看各種舞蹈的感覺，然后感嘆說，中國女人似乎天生就不善于跳舞，所以腰與屁股生得特別低，遠遠看去，站著也像坐著。

其實決定女人能不能跳舞的，并不是身材。按照世界通行的審美觀點看，黑人的身材比例最接近完美，在非洲，激情和感染力似乎也是與身材成正比，當她們隨著疏密有致的鼓點尖叫和跳動時，沒人管她們的姿勢是否完美和專業，我們只知道，從中看到了舞蹈最本質的東西：自由地表達。

當中國的女人們還在為減掉腹部脂肪而出盡百寶時，土耳其和埃及的肚皮舞娘們正在舞臺上用顛倒眾生的方式演繹著全身每一部分的美好，在蛇一樣的音樂里，在天方夜譚風格的彩衣下，她們豐腴的腹部竟然可以做出讓人難以置信的豐富表情！

舞蹈讓整個身體充盈著光彩，舞蹈讓所有女人將自己的美發揮得淋漓盡致。事實上，當我們聽到美妙音樂的時候，總是情不自禁地想像自己正翩翩起舞，或者總忍不住搖頭晃腦——這就如同我們的嬰兒期，喜歡嘴里哼哼唧唧手舞足蹈表達我們對這個世界的感受，以及最真實的想法。

能掙脫所謂文明束縛，給自己一個特立獨行空間的女人，在我們眼中是值得羨慕嫉妒的另類。為舞而生的另類，是其中最活色生香的一類。比如，高艷津子，比如，楊麗萍。

一個是從精神上散發出來的舞動；一個是大自然賦予的靈感。這樣的舞蹈帶給我們的震撼，絕不是單純的技巧和人工雕琢所能取代的，那完全是一種原生態的肢體表現，它振奮了我們身體中沉睡的精靈，喚醒了我們隱藏在背后的翅膀，讓我們迫不及待地想隨著音樂起舞。

對話高艷津子

1．你對自己身體的哪一部分最滿意?

我對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很滿意，因為這是我生命擁有的。能擁有生命的存在對我來說就特別知足了。它們（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有說話的權利。因為這些，我才是我。

2．什么時候第一次完全用自己的身體去表現（不借助任何道具）想法?

從我一開始跳舞。舞蹈這個符號擺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身體。

3．舞蹈對你來說意味著什么?

是一種運用身體和你整個生命去與萬物交流的最自然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你不會受到傷害。

4．因為從事舞蹈，你的身體一直是動態的敞開的，那么你的心靈呢?

事實上對身體而言，打開還會關上，關上還會打開。打開身體像打開了門，打開心靈就像打開了窗戶，打開了門只是可以走出去，但不打開窗你不知道陽光是通透的。那種貫徹的東西才是身心合一的。比較幸運的是我們有一個得天獨厚的手段（舞蹈），可以借助自己的身體表達自己的心靈。每一次舞蹈都是一次清洗心靈的過程。

5．在用身體創作時有沒有什么阻礙？

阻礙挺多的，因為在成長中、在一些既成的定論中我會迷惑。比如，我從小就覺得舞蹈就是自然而然地跳起來、最快樂地跳起來，但我媽媽告訴我你要學習，要統一地把腳伸到同一個位置；上舞蹈學院的時候我又迷惑了一次，現代舞并不是我想像中的擁有無限的空間，有一段時間我覺得沒出路了，不想跳舞了。因為現代舞只有肢體和條件。

6．你覺得什么樣的女人的身體才是完美的?

人和人都有不同，美和美也有不同。懂得愛的人的身體就特別美，女人的身體是有溫情的。對我自己來說，我覺得自己的身體里面有一種“有風骨的美”，像“長著尊嚴的翅膀”。人理智的時候身體是會變的，變得很現實。身體、青春和生命都很美，但單純的美是很弱的，美得讓你不知道怎么去保護。你只能讓它（身體、青春和生命）更有信心、更堅強、更有尊嚴。

春樹：作家。有思想的身體是瘦瘦的。

對話春樹

1．你對自己身體的哪一部分最滿意?

整個體形。

2．你對自己的身體有沒有什么遺憾?

上中學時，覺得自己胸部不夠大，那會兒特別自卑。現在想明白了，短發和比較小巧的胸部挺適合我的。在一個基本狀態里多一斤少一斤沒事兒，女人身體的比例最重要。希臘人的身體我比較喜歡。人應該尊重自己的身體，無論我身體有哪一點缺陷，我都覺得它們挺好的。

3．在《北京娃娃》中你曾經寫道“我的頭發是綠色的，身體像孩子一樣光滑……散發著青春的氣息”，這是你作品中對身體最具象的描寫嗎?

對，我的作品中單獨描寫身體的并不多，也許我以后會對身體有更多的感悟。我確實喜歡像孩子一樣的身體，那種比較光滑的看上去很舒服的身體。

4．你是很在乎自己的身體的人嗎?

在某種程度上我對體形的要求很高。我可以不在乎我穿什么衣服、感冒、發燒，但我特別在乎我體形的變化。我覺得一個人應該對自己的身體負責任，一個有思想的人或者一個詩人（我喜歡寫詩）應該是那種瘦瘦的樣子，因為那意味著克制和對身體的自我控制能力。

5．你覺得什么樣的人的身體才是完美的?

我喜歡那種美麗而堅強的人，像美國的搖滾樂歌星柯尼拉夫，看上去就很有力量，我喜歡她的身材。

6．你覺得自己的身體和心靈有什么關系？

有時候，身體一動不動，但它會說話，它能告訴你它的經歷和感受。

我用身體思考人生

現在，“身體寫作”成了很時髦的一面旗，若干“美女”靠著在眉來眼去、脫衣解帶的文字里呻吟，短短時間就聲名顯赫了。

然而稍有常識和才情的女子還是為之不齒，至少，相當有自知之明。比如棉棉，聽到別人說她“身體寫作”就發急。

但要命的是，“身體寫作”還是西方女權主義作家提出的觀點，中國的女作家們借了這個字眼，聽起來更富理論背景和時代特色，誰反對誰就反動，如此一來，作家們既得先鋒大膽之名，又得眼球矚目之實，可謂名利雙收。

其實，這些作家無論如何也算不上真正的身體寫作。

為了把“身體寫作”這四個字的含義搞清楚，最好先了解其出身。

“我們的身體就是語言，用我們的身體來說話”，美國婦女第一次喊出這句話，是因為她們強烈要求婦女能夠到醫院從事婦科醫生的職業，因為在此之前，婦女不能看見自己的身體。這吶喊背后，是女人們不再信奉“生理決定命運”的男權文化，并將個人體驗推崇得無以復加。

西蘇，法國女權主義文學理論代表人物，給身體寫作下了個“權威論定”——“婦女必須把自己寫進本文——就像通過自己的奮斗嵌入世界和歷史一樣。”因為女人比男人更感性，也許男性寫作更傾向理性的張力，而女性在寫作時“能保持感動的力量，這成分就是歌，活在每一位婦女心中出自愛的第一聲鳴響的第一首樂曲。”

看來，值得我們推崇欣賞的，真正的身體寫作，絕非一下筆就圍繞臍下三寸，而是將全部生命毫無保留地投入到寫作中去。如果眼睛中的世界是有限的，那么就用鼻子去聞，用耳朵去聽，用手指去觸摸，用皮膚去感知——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為體驗生活而存在，為將所有的感受提純成文字而存在。

從本質上來說，早期的丁玲是“身體寫作”，一部《莎菲女士日記》蜚聲文壇，讀者并非白癡，他們讀得到大膽率直的描寫背后，是怎樣一種毅然決然和驚世駭俗。猶如飛蛾義無反顧地飛向燈火，丁玲將自己的靈魂與肉體都赤裸裸地袒露在字里行間，我們看得也足夠驚心動魄。張愛玲也算一個身體寫作最忠實的擁躉。她的文字充滿了關于色彩、聲音、味道、感覺的奇思妙想與讓人叫絕的比喻。比如，她筆下的“如果”是一種青色的果子，有殼，多汁；她筆下的陰天，是一只大狗涼颼颼的鼻子在你臉上使勁嗅著，又冷又濕；比如，她聽到“英格蘭”三個字就想起陽光下紅色尖頂的小屋，而法蘭西則是下著小雨的藏青色的天……

說來說去似乎都是黑白的老照片，說來說去最經典的還是那么幾個隨風而逝的女子，以她們特有的輕靈本質和將整個身體滲入筆端的態度，注定了她們的不朽，也注定了她們成為“身體寫作”星光大道上難以磨滅的印記。

還沒人能與她們的成就相比，也許這真是個急功近利的年代，以至于女人們更愿意將身體寫作當成一個迅速發家的名頭，而并非一種真誠的生活態度。西蘇提倡婦女用身體寫作，是因為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們可愛的嘴巴被脂粉堵塞著”，照這個標準，如今凡是“被脂粉堵塞著的嘴巴”、拋媚眼的，應該叫“下半身寫作”而并非“身體寫作”；真正的身體寫作，該帶著濃厚的愛與鋒利的棱角，當代若有這樣的女作家，值得敬佩。

人生而不同。也許我們永遠無法像張愛玲那樣敏感且具有豐富想象，也許我們永遠無法戴上“女作家”的冠冕，但我們總還可以真情投入一次，總可以用自己的身體的每一部份感知周圍的一切，然后記錄——即使沒有讀者，何況，現在，我們周圍的可以書寫的空間是如此寥廓。

對話孫麗

1．你對自己身體的哪一部分最滿意?

手和眼睛。

2．你對自己的身體有沒有什么遺憾的，比如想減肥等?

現在還沒有，我很自信。

3．什么時候知道有手模這樣的職業?

九幾年那會兒就從國外的雜志上知道這么一個職業。

4．為什么會想到做手模工作?

我對手模特有所了解后，覺得年輕時能從事藝術工作是一生的榮幸，人生很短，我為什么不去把握機會？況且收入也不錯；我能用手去展示很多東西，手是第二張臉，是交際和工作能力的一種體現，我想從事這個工作對我一生都有好處的。

5．有人說“每個人的身體都是不完美的”，你如何看待女人身體的完美性?

女人身體的很多缺陷是可以通過后天努力去克服的，只要你有恒心和決心。現代女性可能對完美有更深的理解，只要自己覺得完美就行，最重要的是在感情生活和工作中找到自信心。

6．現在對手模工作有什么新的認識?

最開始時認為這個工作只是用手來拍攝廣告，現在逐漸對手模特這個職業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手所表達的東西和情感是無窮無盡的；香港導演王家衛拍了一部電影《愛神——手》，電影里就用到手模特的拍攝技巧。手不僅僅是手，它是你社會溝通和表達情感不可缺少的東西，手是愛神。

7．你覺得什么樣的女人的身體才是完美的?

外表的完美是天生的，除非借助整容技術，否則沒法改變。身材、皮膚是美麗的首要條件，器官線條也要有美感，另外，氣質和內涵及充分利用你身體的表現力很重要。

身體和衣服，誰在裝飾誰？

愛美的天性似乎與饑餓呼吸的能力一樣，與生俱來。

在冰川時代，智人已經學會用骨骼、貝類和礦石制作串狀鏈子，這些在當時看來精巧漂亮的小玩意兒成為另一人種——尼安德特人的愛不釋手的東西，于是智人用它們從尼安德特人那里換得了皮毛與獵物，正是靠著這些，智人度過了最為難熬的寒冷的冰川期。這或者是人們要美麗不要面包的天性的初期表現。

《亂世佳人》里黑人嬤嬤給思嘉麗穿緊身衣時高喊“吸一口氣”，然后死命將其腰圍勒到一尺六寸。思嘉麗當時的反應是透不過氣來，而吃餅干都要一小口一小口似吃非吃，這一切成就了那個時代弱不禁風的審美觀。在《加勒比海盜》里伊麗莎白穿著父親送的新款裙子而窒息，以致一頭從城堡上墜入海中，而救人者竟然被飽吸海水的巨大裙子拖入水底，直到將裙子扯下去，才撈得一條性命。難怪那時代的女性動不動就暈倒，裙子功不可沒。

因此，可可香奈兒成了一個時尚界的偉大女人。

當年可可香奈兒的精神與風采，甚至超過了如今這個古老貴族式品牌的內涵。她特立獨行，擯棄了穿上之后甚至不會走路的啰嗦長裙，她瘦小得像個男孩子，她偏愛那些輕盈的，讓自己行動自如的服飾，她喜歡長褲，那讓她可以自由奔跑跳躍甚至騎馬，她堅持衣服上的口袋必須全部是真的，女人們可以將瑣碎物品裝進口袋，徹底解放雙手；她喜歡那些鞋跟不太高，優雅合腳的鞋子；她佩戴大顆假珍珠的項鏈，享受它們帶來的奪目光彩卻永遠不必擔心丟失或者破損——總之，她所做的一切，都讓人更接近自由而并非相反。

這讓香奈兒取得了空前成功，因為在她的華服中，編織著非凡的夢想——自由。女人的身體如此美麗，我們所要做的，是讓這種美麗更加自在和張揚，男人要漂亮，女人要舒服——這只能說男人眼里的美與女人眼里的美是何等不同。從那時開始，女人們開始真正成為華服美飾的主人，服裝開始為女人的身體服務，而并非像以前一樣，女人被包裹在層巒疊嶂的衣飾里，無論多不舒服，美麗才是硬道理。

與香奈兒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迪奧。戰后，迪奧緊裹腰部和巨大的傘狀裙子女性化得讓人窒息。似乎已經退出時裝界的鯨魚骨又得到了重新利用。這種新款式引發了一場幾乎波及所有西方國家的大爭論：婦女解放是不是越解放越倒退了？為什么這種行動不便的服裝又卷土重來？當年擁護迪奧的人穿著這樣夸張的裙子招搖過市，而反對迪奧的人則手持巨大的剪刀在她們身后窮追不舍——多戲劇性的情形。

當年香奈兒和迪奧的分歧，體現的是男人與女人對服飾與女人身體的不同看法。作為女人，香奈兒知道自己需要怎樣的服飾獲得自由；作為男人，迪奧知道女人們需要怎樣的服飾才能獲得異性的目光。而女人們，則總是在兩種本能之間徘徊，一種來自身體的本能，它要求女人穿著輕松，以自由的姿態展現美麗的本事；另一種則是來自性別的本能，無論社會如何發展，吸引異性的念頭也是我們血液中的沉淀，幾乎永遠無法斬草除根。穿著香奈兒的衣服，像迪奧女人那樣引起異性的反應，這是女人關于完美的夢想。

對話姍姍

人體模特。我展示的是自己的靈魂。

1．你對自己身體的哪一部分最滿意?

胸和臀部。

2．你是否天生對身體就比較敏感?

對。我特欣賞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部位，感覺特別好。跟朋友在一起的時候自己的肢體語言也特別豐富。大家公認我比較性感。

3．你對自己的身體有沒有什么遺憾?

做過兩個手術，身上有兩個小傷疤。

4．什么時候知道開始從事這個職業?

三四年前第一次跟一位女攝影師合作，那是第一次把衣服脫光，當時那個攝影師特夸我，可我自己都沒感覺到，從那個時候我開始欣賞自己的身體了，第一次對自己的身體比較有感覺。

5．為什么會選擇人體模特這個專業?

我體育比較好，個比較高又比較帥，肌肉也比較結實。后來報考的時候發現有一個跟形體這么相關的職業，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工作后拍人體的片子比較多，廣告也差不多跟人體沾點邊兒。

6．在做人體模特的過程中是否遇到過什么阻礙或別人的不解？

到現在還沒有，大家的反饋基本還是正面的。

7．你選擇了一個用身體或肢體工作的職業，你最大的收獲是什么?

能夠看清自己，更容易與別人溝通，更自信了。

8．身體跟你要表達的想法之間有什么關系嗎？

有很大的關系。在男人面前，身體是最能表現自我的媒介；在女人面前，身體使我們更能貼近彼此的心靈，大家更容易溝通，拉近距離。人體模特跟T臺走秀的模特不同，它所展現的是你對人體藝術的欣賞和人體本身的美，展示的是你自己的靈魂。

身體的美，也是一種精神

中國畫講究的是風骨和神似，形似似乎從來不是問題，從某種程度來說，這樣的特質更加接近繪畫的本質。但我們也不能不承認，國畫里的美女總是不如西洋畫里的美女那樣有血有肉，即使是以香艷著稱的“貴妃出浴”之類，里面的美女也是不僅毫無肌膚骨骼的感覺，胸部更是如同兩個土豆。又怎么比得上提香眾多艷麗裸女的萬一？

在真實生活中，西方人也很以人體的線條、皮膚為驕傲，即使在幾百年前，女士們的服裝就已“袒胸露背”，充分暴露出西方女性身材上的全部優點。

而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中國的美女，以至于整個東方的美女，都是小而薄的，要的是削肩細腰，弱不勝衣的神韻，一件又一件幾乎毫無腰身可言的裙袍罩在身上，有線條的也成了沒線條。

《烈女傳》上有個故事，說是某男拉了某女的胳膊一下，某女立即將這條被“玷污”過的手臂奮勇砍下。這故事總讓人看得頭皮發涼，不知道自己一天握手若干次，該當砍手臂多少回。既然拉一下衣袖都這樣激烈，就更不要提赤身露體給別人，甚至男人看了。

1920年7月20日，當著名畫家劉海粟在上海成立了中國第一個人體模特兒畫室，就已經震動了全國。費盡千辛萬苦找到的人體模特是一個姓張的姑娘，這位中國第一位人體模特兒成為當時名噪一時的新聞人物，而在她完成了第一次模特工作的四天之后，被父親打到遍體皆傷。

如果當年嘲笑譏諷憤懣過的人們，看見如今各種各樣的人體寫真、人體模特不知會暈過去，還是會叫起來。尤其是，數量相當多的女孩并非為了酬勞或其他，一句“我選擇我喜歡”就可以解釋背后的一切理由。當她們在攝影師面前羅衫輕解的時候，為的是可以看見自己青春美麗的身體：如果實在沒有辦法對抗衰老，那么永久性地留下年輕的影子也好；如果豐腴光滑的軀體注定要被皺紋和斑點侵略得慘不忍睹，起碼，我們還可以選擇當它仍然完美時將它定格。

即使如今已經不會再有人那么熱衷于對女人的身體說三道四，即使已經不太可能有誰會因為裸露身體而將你打得遍體鱗傷，但我們心里還總是有隱隱的不安：如果我的胸部像臀部那么豐滿，我的腿像腰那么長，我的臉像眼睛那么小，我的背部像胸部那么平，我的臀部像鼻子那么翹，我的皮膚像牙那么白——那就完美了！如果我的身體可以這么完美，那么拍一部寫真集也說得過去，現在，還是算了吧！

想起了《羅丹的情人》中那個美麗而富于才情的蜜雪兒，她最讓人心動的鏡頭，并非穿著淑女服裝在下午的花園中徜徉，也不是穿得像個女藝術家在學院走廊里匆匆而過，而是在羅丹面前脫去所有衣物，在模特臺上將自己彎成一張弓的形狀，光線照在她身體上，肌肉、皮膚與骨骼，形成完美的線條與光影，從身體和神情中迸發出的張力，震撼了羅丹，也震懾了我們。

身體的美，原來也是一種精神。

對話Ｅｍｉ

1．你有一段時間沒怎么拍攝吧，這次什么原因讓你出山了？

我覺得跟女人身體有關的事我比較感興趣。

2．你對自己身體的哪一部分最滿意？

從審美的角度，可能是腿。

3．一開始就拍攝人體嗎？

怎么說呢？我覺得人體就跟人像一樣，沒有格外特殊的概念，說什么“我要拍人體了”，我覺得人體就是人身體的一部分。很多人好像把人體的概念定義得特別窄，覺得好像是一種表象，實事上身體涵蓋的東西特別多。別人都說我是“人體攝影師”，我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可能大家需要這么一個說法。

4．在你看來，拍攝人體跟拍攝其他事物有什么不同？

首先我不喜歡把一個東西給定性，我頭腦中的界限和定義特別少，任何概念性的東西都是人賦予的，凡是人賦予的又都很有限。我盡量讓自己的頭腦中少些這種東西。我不知道身體到底是什么？它不是獨立存在的，它跟女人的其他部分是融合在一起的。我是很感性的一個人，你讓我去理性地分析一件事我不知道怎么分析。

5．在你拍攝人體的這幾年中，是不是遇到過什么阻力？

最大的阻力就是拍攝對象并不完全信任你，她自己要固守一些東西。如果她過于堅持自己的觀點而不信任攝影師的話，那我必然得往后退，我覺得這片子不會特別出色。遇到那種特別堅持自己的、有個性的人，我也能理解，但事實上這是一種障礙。不過也沒關系，因為我特別希望我的拍攝對象舒服和放松，這是我最看中的。拍攝首先是件特別好玩的事，如果這事不愉快，基本上我不會去做。如果拍攝對象特別信任你，大家能一塊玩兒是一種碰撞，我們之間都特別放松，才能出好東西。

人體的美是值得展示和記錄的

電影是時間的藝術，攝影是瞬間的藝術。一張照片帶來的震撼，往往讓我們銘記終身。

在各種各樣的照片中，最具震撼力的，是人物。他們的表情、姿態、身體與皮膚，每一部分都讓我們感到親切與沖擊。

里芬斯塔爾是個毀譽參半的女人，在藝術上，她是個天才；然而希特勒對她的特別關照讓她在二戰之后遭到了相當強度詆毀，在瞬間失去了她的所有：房產、工作、朋友和名譽。盡管在1952年的戰后審判中，她被判無罪，但她在30年代拍攝的兩部最著名影片《意志的勝利》和《柏林奧運會》成了她為第三帝國宣傳機器效忠的“終生罪狀”。在這之后，她拿起了相機，并先后兩次赴非洲拍攝原始部族群落。有人質疑：里芬斯塔爾鏡頭下的人物都是健美的人物，她從來不拍攝衰老或者丑陋的人像。里芬斯塔爾的回答相當坦然，她就是喜歡在鏡頭中呈現皮膚的彈性，身體中蘊含著的張力，換句話說，相機就應該為了人體之美而存在；而非洲，無疑是最原始的人體美的圣殿。

在拍攝的時候，攝影師是美麗的，她將自己的情緒與選擇滲透在照片中；或者，如果照片中的主人公是自己，也總能讓我們回憶起一個重要的或者快樂的瞬間，被自己當時的姿態或者情緒打動。即使不是快樂的瞬間，用照片記錄，也是生命的一個清晰的年輪。

王曉慧，一個旅居海外的自由藝術家，她以自己獨特的經歷、跌宕的人生演繹和瘋狂得令人吃驚的專業精神震撼著人們。在一場嚴重的車禍中，王曉慧的丈夫罹難，而王曉慧被撞成重傷：腦震蕩、鼻骨粉碎、兩條肋骨撞斷、從頸椎到腰椎嚴重挫傷……在癱瘓與站起之間苦苦掙扎。此時她甚至不能哭，因為護士警告她腦震蕩的人不能哭，否則會有后遺癥，而每抽搐一下胸部，斷了的肋骨就劇疼不已。王小慧緩解痛苦的途徑，是用相機拍下自己的模樣和預備為丈夫陪葬的禮物。在轉院途中，王小慧臉上纏著交叉的紗布，仍不肯罷手，舉著機子拍擔架上的自己和車尾玻璃透現的遠處的光。當這些鏡頭最后在她《我的24小時》展覽中展示時，無論是行內還是行外的觀眾，都驚訝于這個女子的勇氣與生命力，她居然會在這樣的情形下還能想到自拍！如今，這部《我的24小時》可望成為攝影史上最真實的自拍作品。小慧說：“相機已不是我的眼睛，它是一個冷靜客觀的第三眼，旁觀并記錄著我的日日夜夜，我的愛與哀愁……”

如果說王曉慧對自己身體的記錄因為其殘酷和專業而顯得那么遙不可及，那么一定有更輕松和隨意的方式為我們記錄生命。比如一架小小的數碼相機，一個輕盈的三腳架，這已經可以滿足我們在鏡頭中審視和欣賞自己軀體的愿望。

在水木清華BBS上，最近一位叫芙蓉姐姐的女網友格外拉風。她每天最興奮的時刻就是在網上粘貼自己的照片與文字，字里行間流露著強烈的自戀情結，照片也不例外，雖然無論如何算不上美女，但擺出的POSE透露出無限的風騷。這位女子在網絡上也掀起了頗高的聲浪，口水多過鮮花，但還是有人非常生氣地說：“讓我們維護芙蓉姐姐做夢的權利”。可見用照片記錄自己，無論內容如何，總還是一種勇氣的象征，而人們即使不欣賞搞怪，也還是欣賞勇氣。

對于一個成熟的女人來說，用照片去博取點擊率或者名聲，其實都是一件挺可笑的事，我們的相機，用來記錄自己每一個時段的身體，每一次真實的表情，每一個值得記錄的瞬間。

說到這里，應該謝天謝地，當初那股席卷全國的藝術照風潮終于算是風平浪靜，那種照片取出來都不知道照的是張小姐還是王小姐的情形已經很少見。在鏡頭中，真實的未必是美麗的，然而絕對是無可取代的。因為生命的過程只有很短的一段，是文藝片或者史詩劇，大部分，還是紀錄片。

記錄生命，沒有什么不可能。如施羅德那句話：never say never，永遠不要說不可能。

身體發難

身體是種寵物，我們希望她永遠溫柔順從，靈活乖巧，然而再溫順的寵物，也會有不耐煩的時候，道理誰都知道，但突然來臨的身體發難，卻總讓我們感到措手不及，甚至，尷尬。

發難第一招：衰老

衰老像感情一樣，總在不知不覺之間發生，然后在某一天突然發難，讓你悚然驚覺自己的力不從心：曾經可以不眠不休地工作，曾經可以熱舞至天明，曾經可以輕松將自己彎成一條蜿蜒的曲線，可突然之間，曾經如此理所當然的事遭到了身體的拒絕；相伴而來的，還有皮膚上的褶皺，眼睛里的黯淡，頭發的花白。衰老，是身體對靈魂的最徹底的背叛，郁悶而又無可奈何。

發難第二招：僵硬

身體的悲劇與靈魂的悲劇異曲同工，都是從鮮活柔軟走向冰冷僵硬。生活的無聊與繁忙瑣碎，讓我們甚至忽略了自己是個鮮活的個體，而身體，則被異化為最精密的工具。然而即使是工具吧，沒有潤滑劑與恰如其分的檢修，也總有僵硬的那一天。

發難第三招：被服飾奴役

高到極限以至于讓模特們頻頻摔倒的高跟鞋，穿上以后不能隨便坐在街邊，不能笑得得意忘形的昂貴衣服，把身體五花大綁包裝得猶如一只可樂瓶子的塑形內衣——如果身體可以自己控制自己的話，不知道它們是否會永久性脫掉這些負累。如果身體也會自己思考的話，它們大概會嘲笑女人的荒誕：這些所謂的裝飾品跟奴隸們戴的鎖鏈有什么不同呢？當然有，奴隸們是被迫的，女人們是自愿的；主人為奴隸的刑具買單，女人為身體的刑具買單。其實身體也會反抗，結果就是讓女人感到被裝進套子里的壓抑與不舒服。

發難第四招：受損傷

受傷，一個淺顯易懂的字眼，通常意味著痛苦與不便。一段石膏，一根拐杖，甚至一處傷口，都可以讓我們不能再隨心所欲地奔走，世界因為身體受傷而收縮到分外小。

發難第五招：疾病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句老話形象反映了我們對疾病的無奈和憤懣之情。當疾病襲擊了身體，身體就會像多米諾骨牌的下一張一樣，壓垮我們。躺在病床上時心有余而力不足，幾乎是與做牢一樣的讓人痛苦煩悶。不管靈魂多么堅強，疾病也會讓你感受到肉體的脆弱，以及作為人類的無奈。那一瞬間，你幾乎能理解小人魚犧牲一切只為一個300年的靈魂是何等明智。

如果可以改變……

改變身體，一直是種夢想：從用蠟給自己添一對翅膀，到把魚尾變成雙腿，再到套上緊身衣就變成蜘蛛俠或者將金屬肢體安裝在身體上變成章魚博士。我們對身體的幻想源于對力量、探索和永恒的渴望。

長出翅膀

無知女孩總希望自己像天使一樣，那種符號化的甜美純真迎合了她們被社會灌輸的審美觀念。一個成熟的女人也需要翅膀，那可以讓她飛得更高更遠，讓她站在另一個角度俯視紫陌紅塵。這樣的翅膀不需要小巧潔白柔軟膨松得猶如小雞，而是強健凌厲得像山鷹一樣。

隱身

看《隱身人》時，最吸引人的情節，是隱身人可以在百貨公司關門之后隨心所欲地吃喝玩樂，這種無傷大雅的邪惡式快樂誰不曾向往過？當然，一個隱身神探，隱身女007，隱身女特警，這種我暗人明，螳螂捕蟬的刺激人生也比朝九晚九的寫字樓生涯有趣得多。一個萬圣節飄在朋友頭上的白床單想來就讓人忍俊不禁，或者一壺憑空潑向無良老板或者苛刻客戶的咖啡，哈哈哈哈。如果一定要現實一些，那么起碼，當我們深夜歸家走過幽暗樓道時，再不必擔心歹徒的襲擊。

充滿能量

我們總覺得，身體像一節不耐用的假冒偽劣電池，永遠需要休息，充電，而疲憊的時間永遠比朝氣蓬勃的時間長，這讓我們的生活充滿了遺憾與沮喪。如果我們的身體能像古老的卡通片《變形金剛》中的主角們那樣，一口氣吸收無數的能量塊然后從此堅強無敵，半年之后才會覺得有點累然后再次吸收能量，那我們將有足夠的時間和力氣將我們的夢想變成事實。

變形

在消遣時間的時候，女人們常常找到一些無聊話題，其中一個就是，如果有來生，你希望變成什么？有人的夢想是一棵樹，有人的夢想是一朵花，就像席慕容那樣，生在在他每天都要經過的路上；有人希望變成印度洋底一粒砂，碧綠溫暖的海水從頭上流過，無數奇跡在身邊發生。屠格涅夫說，他希望做河流最下面的一層，看河水從自己身體之上流過。然而究竟有沒有來生，來生又是否會如我們所愿？如果今生能夠隨心所欲地改變身體的形態，體驗不同的生活，那我們寧愿為今生祈禱。

具有表現力

男人女人都愛慕跳舞的女孩，因為她們身上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與眾不同。她們走路也像跳舞，靜靜坐著也像一件藝術品，她們的動作優雅和諧得像羚羊，她們脖頸的轉動讓我們想起天鵝。她們表達自己的方式如此特別和與眾不同，她們用身體本身來表現身體深處的愿望。這讓我們枯燥的表達方式，比如說話，顯得如此單調。從一個人的姿態可以看他的性格，從一個人的舉動可以看他的情緒，我們是如此希望將自己內心的向往和身體的需求用一種詩意的形體語言來表達，我們是如此希望自己的身體像大師筆下的字，閃展騰挪，神采飛揚。

完美

正因為這是可望不可及的兩個字，才格外讓我們向往。說了多少次要愛你身體本來的樣子，要與你的身體談戀愛，然而誰不希望按照自己的想象塑造自己心目中完美的軀體呢？它應該是健美而苗條的，皮膚的顏色或者深或者淺，但一定要光潔；身體應該是有力的，在走路、跳躍、舞蹈的時候，會彎曲成讓人贊嘆的線條，并閃爍著讓人心動的張力。當然，不排除有些女人會希望自己同時長著波霸喬丹的胸、詹妮佛洛佩茲的臀，以及安吉利娜朱莉的嘴唇——當靈魂被異化到一定程度，身體的異化也就變得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