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害怕回憶害怕得要死的女孩。盡管理由有些說不清。就像痞子蔡說的,我是個平凡的人,而平凡的日子是經不起回憶的咀嚼的。
同時,我又是個特別的人,所以我是個特別平凡的人。特別平凡得沒有什么好習慣,寢室常常因為我而扣分,生活也因此而越發的索然。曾經有個我十分欣賞的老師說我是多事之秋。我清楚地記得他吐出這四個字時臉上的表情是一副無可奈何。我至今仍不知道這話是否有什么深層的含義,正如他也至今仍不知道只會桀驁、只會給他添麻煩的女孩,其實對他異常欣賞。
和所有不是很快樂或者說根本不快樂的孩子一樣,我每天倉皇地穿越早晨,穿越中午,穿越夜晚,穿越無窮無盡的重復和庸常。笑容空洞并且若有若無。我的手指總是跟我負氣。在我迷茫不堪地徘徊在悲痛邊緣時,它們無情地死給我看了。蘇醒后,我卻因為那些悲痛已變成回憶而害怕地不敢記錄。于是,我的文檔里總是大片大片的空白。白得讓我心痛,讓我懷疑一切是不是真的可以回到還來不及開始的最初。
于是,我特別羨慕四維,羨慕四維的《回憶中的城市》,羨慕《回憶中的城市》中的人和事,再于是,我終于小心翼翼地提筆在老哥送的課程設計紙上嘗試起寫四維所謂的手稿。大段大段地寫著,寫著,寫著就真的像四維常常形容的那樣熱淚盈眶。我不知道這是自己所想看到的還是所不想看到的。我老哥在J大學土木工程系,他和他那幫子兄弟姐妹會定期給我寫信,這些認識的和不認識的大哥哥大姐姐總是用最簡單的文字給我最深沉的觸動。我習慣晚上打著手電在被窩里回信,寫到手酸眼睛痛時,我總是懷念起教室里明亮的日光燈,懷念起圍繞在燈邊亂飛的小東西,溫暖無比。也有好多次不幸被值班老師逮到,沒收了手電、信紙,扣分,第二天被老班沒完沒了地訓。
中考前的幾個晚自習,胖子頻繁地傳包得很好的紙團給我。一打開,不是已死的飛蛾,就是叫不出名字的小蟲的尸體,還有他畫在紙上的夸張的豬頭。不過,我不會像有些做作的女生那樣嗷嗷大叫扮可愛。不動聲色地在旁邊又畫了個豬頭,傳了回去。他再傳過來,我再傳回去。無聊的生活,我們用更無聊的方式來點綴。等到紙上面畫滿了豬頭后,胖子就拿去向阿琪炫耀,他是如何用死蟲嚇得我神志不清,只能畫豬頭。
我的理科向來不佳,只有作文讓我在班里脫穎而出。我以為這不是智商問題,僅是興趣問題。老班卻認為是我沒志氣學韓寒。她講得振振有辭唾沫亂飛的時候,我突然想起寢室里經常被我翻閱的四維的《左手倒影右手年華》、周嘉寧的《流浪歌手的情人》、小飯的《不羈的天空》以及遺忘在家里的韓寒的那4本書。第一次面無表情地流淚……我想說,人家是職業車手,我怎么學啊?就知道幾年前的韓寒!當然,我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后來,就有第二次面無表情地流淚。再后來,就寫第二次面無表情地流淚,只是感覺恍如隔世。謝霆鋒有首歌叫《你不會了解》,除了力宏,我對別的歌手都沒有興趣,所以只知道歌名并沒有聽過。既然不會了解,又何必去嘗試,再等待相同的結果——不了解。不了解,不想別人了解,像四維的朋友阿亮、小蓓那樣,憂傷卻什么都不說,有勇氣什么都不說……窗外的陽光很溫暖,所以四維想該結束他的《回憶中的城市》了,而我卻找不到結束的理由,可繼續寫又寫些什么呢。我想我還是那么地害怕回憶,以至寫完后都不敢復讀一遍,同樣卻又那么地害怕遺忘,不甘心今天的一切就是為了等待明天去遺忘,也許等我看明白“那些曾經以為念念不忘的事情就在我們念念不忘的過程里,被我們遺忘了”時,我才能提起筆,同樣結束我的惘然。
作者系江蘇省無錫光華學校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