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阪當面接官
2005-04-29 00:00:00小Ｄ
城色in生活 2005年9期
“叮咚 -”
“來了，來了！” 我對自己說，“記住，你是社長，是有生殺大權的社長！” 我從椅子上跳起，整了整早起半小時從一堆領帶中精心挑出的那條真絲領帶。清了清嗓子，“哈依——！”然后一個箭步去開門。
公司打出求人廣告半月有余，才有兩個電話要求面接，都安排在今天。真有歡迎領導蒞臨指導的誠惶誠恐的心情。昨兒，吸塵、抹桌……忙活了一通；今天又沐浴更衣，西裝革履一番……
“這是A子小姐，35歲，有會計經驗……” 我默默念叨從電話中了解到的來訪者的情報，一邊拉開門——像婚禮上拉開教堂的門，讓新人隨著音樂步入。
女的，這個年齡的裝束，這個年齡的表情。
讓座寒暄，接過其簡歷。
“家住哪？”我問。
“神戶。” 她答。
“坐電車？”
“嗯”
“多少分鐘？”
“40。”
我看簡歷，她看我。
“以前干過什么工作？”
“x株式會社的事務員，y診所的按摩師，z會社的小時工……”
“工作有趣嗎？”
“嗯。”
“和家人住一起？”
“哈依，和媽媽。”
“爸爸呢？”
“在九州。”
“別緊張。”
“哈依。”
“工作有時會加班，沒問題吧？”
“哈依。”
“結婚了嗎？”
“沒有。”
“結婚后會辭職嗎？”
“不會。”
“你對我們公司有問題嗎？”
“哈依。”
“請問。”
“哈依。 工作中用中文嗎?”
“會最好，不會也不會影響工作，因為我會日語。”
“那太好了！”
送走了她，我擦汗，扭扭發酸的腰。
B子遲到了30分鐘，——這不是她的原因，是有一段地鐵發生了跳軌自殺事件，影響了地鐵運營。她來了，帶來了地鐵站發行的誤時證明書，證明她的遲到是事故。
“我到了新大阪站出錯了出口，到了相反的方向，我打車來的。”她致開場白。
“給我發票，我給你報銷。”
“我應該從哪個出口出來呀？告訴我，這樣我下次就不會弄錯了”——她很有自信，相信會被采用。
我回答了這個問題。
“你們的廣告中說每月的交通費為2萬日元，我來這里每月要3萬多日元呢，你們能報銷嗎？”
我回答了這個問題。
“你們說，每個月有15個小時的加班。能提前一天告訴我加班的時間嗎？我參加了料理學習班，當天取消是不退錢的。”
我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要干什么工作呀？”
我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要不要打掃衛生呀，用吸塵器之類的？”
我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要不要端茶送水啊？”
我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們有沒有有薪假期啊？我前一個工作就沒有。”
我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是不是必須穿套裝上班啊？我能不能穿運動鞋上班啊？我腿不好，穿高跟鞋可難受了。今天我穿了高跟鞋，又得疼幾天。對了，我是不是得常出去跑啊？我可不希望這樣！”
我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
“中午怎樣吃飯呢？我以前工作的地兒，最近的便利店也有10分鐘的路，一點兒也不便利。我只有天天帶飯，太麻煩了。我能不能在公司里吃拉面啊，我前一家老板可怕有氣味的東西了，我一吃拉面，她就喊味道太大了，味道太大了！ 哈哈！”
她不需要我回答這個問題。
“前一個公司，是個家族公司，事可多了。 他們的女兒和我同齡，我們不和。我正想辭職時他們說不讓我干了。”
這通話里沒有問號。
……
好像是在她訴說她前公司的第28條罪狀時，我一邊重申相見恨晚的心情，一邊小心翼翼地委婉地結束了談話。告訴她，希望能和她再次暢談……
送走了她，我擦汗，扭扭發酸的腰。
這就是我，一個在大阪開公司的小社長的第一次面接經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