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暗道哈瓦拉

本·拉登和“基地”組織利用哈瓦拉為其恐怖活動提供資金，發動了９．１１事件等一系列驚天大案?？梢哉f，是本·拉登讓世人初識了哈瓦拉。近來，有關哈瓦拉的報道在媒體頻頻出現。

２００５年１１月１６日，一名印度煤商被強盜刺死，警方調查發現，該死者居然涉嫌從事非法的哈瓦拉活動，正準備偷運３５０萬盧比的資金。同樣在印度，２００５年１１月４日，警方在查漠地區一個車輛出入口處，抓獲恐怖組織拉什卡民兵（又名真主軍）一名成員，他涉嫌從事非法哈瓦拉活動。２００３年，美國聯邦調查局突擊搜查紐約市一家冰淇淋店?熏該店被懷疑通過哈瓦拉為“基地”組織洗錢，老板被逮捕。２００２年６月２５日，加拿大皇家騎警傳訊中國廈門遠華案嫌疑主犯賴昌星，指控他也曾通過哈瓦拉洗錢。

哈瓦拉到底是什么？它如何運作？為什么被恐怖分子及一些不法分子所“青睞”？

一種古老的匯款方式

巴基斯坦人阿卜杜拉，在紐約開出租車維持生計，他要給在巴基斯坦的家人匯款５０００美元，資助年幼的弟弟妹妹上學。他來到銀行，銀行要他先開一個賬戶，并告訴他匯款手續費是２５美元，美元兌換巴基斯坦貨幣盧比的匯率是１美元兌３１盧比，款匯到家的時間大約要一個星期。阿卜杜拉覺得手續繁瑣，而且速度慢，就去找好友伊克巴爾——一位兼做哈瓦拉生意的出租車司機。好友告訴他，哈瓦拉匯款的手續費是２０美元，貨幣兌換價是１美元兌３５盧比，２４小時內就可以將款項送到家人手中。于是，阿卜杜拉算了一筆賬：如果在銀行匯款，通過貨幣兌換和匯款，家人最終可以接收到１５５０００盧比；如果通過哈瓦拉匯款則可以讓他節省５美元的手續費，家人可以得到１７５０００盧比的匯款，比前者多得２００００盧比。此外，哈瓦拉不必開銀行賬戶，沒有各種復雜手續，簡便快捷。阿卜杜拉最終選擇了哈瓦拉。第二天，阿卜杜拉的家人告訴他，當地人已經將錢款送到了他們手中。

哈瓦拉是獨立于傳統銀行金融渠道的非正統、非主流的匯款系統。哈瓦拉一詞（Ｈａｗａｌａ）的阿拉伯語含義是指“約定好的票據”或“交易用的賬單”，后來這個詞又進入了印地語并增加了“信任”、“介紹”、“推薦”等新含義。哈瓦拉到底何時誕生，目前很難說出其確切年代，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它源于阿拉伯地區以及南亞地區，是逐步演進而來的，并且在當地出現銀行之前就已經存在（１７７０年加爾各答誕生印度第一家西式銀行印度銀行）。哈瓦拉的整個交易過程沒有繁雜的手續，沒有單證和文字記錄，一切以“絕對的信任”為基礎。任何人都可以成為哈瓦拉經紀人，包括攤販、出租車司機，他們不必登記，沒有營業執照。在當地有銀行之前，哈瓦拉一直是人們做買賣、匯款等的手段，是人們生活中的重要部分。即便在今天，哈瓦拉在巴基斯坦、印度等國仍與現代銀行金融系統并存，為百姓服務。隨著阿拉伯人、印度人等向世界其他地方移民，以及出國留學、工作的人員增多，哈瓦拉也走向世界。

被罪犯和恐怖分子利用

由于哈瓦拉系統開放、便捷、不需賬單憑證或文字記錄，顧客可以是匿名的，這對罪犯或恐怖分子而言，非常有吸引力。販賣人口、制售毒品、走私軍火、組織賣淫等犯罪分子可以將犯罪收入通過哈瓦拉系統洗錢以實現犯罪目的；恐怖分子則通過哈瓦拉籌集、轉移資金，購買武器，招募恐怖分子。

據《美國９．１１委員會調查報告》報道：“基地”組織經常通過哈瓦拉把所籌資金予以轉移。１９９６年“基地”組織遷往阿富汗后，除了使用哈瓦拉外別無選擇：首先，那里的銀行系統十分古老且不可靠；其次，１９９８年８月美國駐肯尼亞和坦桑尼亞使館爆炸事件后，正式銀行系統受到嚴格的檢查，聯合國對“基地”組織和塔利班也做出了相應的決議，這兩種原因使得通過正式銀行系統轉移資金的風險很大。于是，本·拉登使用在巴基斯坦、阿聯酋及整個中東地區的哈瓦拉網絡有效地轉移資金。

９．１１后，布什政府采取了一系列反恐行動，頒布了各種反恐怖法律條文，對金融交易進行約束，如凍結恐怖分子的資金，建立“金融特別行動小組”打擊洗錢行為等。但讓美國感到頭痛的是，恐怖分子并不借助那些正規銀行，而是通過哈瓦拉把資金從一個地方轉移到另一個地方。

當前，國際社會對利用哈瓦拉轉移資金數目的估計不盡一致。聯合國認為每年有２０００億美元，而世界銀行估計為幾百億美元。無論如何，這個數字是驚人的。而一些國家如巴基斯坦，２０００年全年外匯匯入總額約為６０億美元，但僅有１２億美元是通過正規銀行系統匯入的，其余都是通過哈瓦拉或其他匯款形式匯入。２００１年１１月英國《經濟學家》雜志認為巴基斯坦境內通過哈瓦拉轉移資金的數量大約每年２０億～５０億美元。不過，哈瓦拉匯款中到底有多少是屬于洗錢分子和恐怖分子的，還很難有準確的估計，但毫無疑問，哈瓦拉正被罪犯和恐怖分子瘋狂利用，形勢嚴峻。

如何面對哈瓦拉

哈瓦拉不僅容易被不法分子利用，助長各種犯罪活動，同時它的泛濫會影響社會經濟正常運轉。一方面，大量不受控制不經統計的資金流動（尤其是外匯資金流動），會影響貨幣管理機構對社會流通貨幣量的評估，從而沖擊該國的貨幣政策；另一方面，哈瓦拉造成的大量逃稅現象會對該國財政稅收產生負面影響。因此，世界各國一般都不歡迎哈瓦拉在本國的發展。在反恐已成為國際社會焦點的今天，哈瓦拉更成為眾矢之的。如何正確面對哈瓦拉，成為每個國家必須解決的問題。

美國的態度是反對哈瓦拉。２００１年１１月，美國財政部凍結了兩家世界上最大的哈瓦拉網絡下屬６２家分支機構的資產。但是，由于哈瓦拉的隱蔽性以及哈瓦拉至今在美國仍屬合法行為，美國境內仍有無數的哈瓦拉組織。除美國外，世界上禁止、反對哈瓦拉的國家很多，比如印度、巴基斯坦，但是這兩個國家也位列哈瓦拉最發達的國家之中。

哈瓦拉有其存在的歷史和文化根基，現實中也有其一定的存在依據。它方便、快捷、價格便宜而且充滿人情味，只要人們需要它并且選擇它，那么它就有理由繼續存在，難以杜絕。目前，已經有一些國家用比較寬松的手法對待哈瓦拉，他們并不嚴禁哈瓦拉的存在，而是對其進行登記或頒發經營執照，力圖將其列入可監管的范圍。這種管理就是默認哈瓦拉在一定范圍內的存在，同時加強引導，盡量減少其負面影響。這種方法取得了一定成效。

另一個經驗就是要放松正統金融體系的管制，改善傳統資金轉移系統的服務，增強其競爭力，從而盡可能地削弱哈瓦拉的影響力。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例子是，１９９８年馬來西亞為防止資本外流，加強境內的資本控制和外匯管制，結果哈瓦拉大行其道。而菲律賓１９９２年取消外匯管制后，通過正規渠道匯款的居民數竟然大幅增加（菲律賓也是世界銀行認定的哈瓦拉盛行的地區）。自由市場的力量在這里似乎再次得到了印證。

因此，根據國際社會正反兩方面的經驗教訓，應對哈瓦拉要采取“多管齊下”的策略。另外，哈瓦拉系統也是國際化的網絡，防范哈瓦拉的不利影響，還要有良好的國際合作，形成應對哈瓦拉的國際協作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