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溫斯頓·丘吉爾寫下《第二次世界大戰回憶錄》第六卷的標題時,他內心深處的感受大體是痛苦和憂傷的。“勝利與悲劇”?多么苦澀,又多么令人不安。雖然他毫不掩飾對共產主義世界的偏見和恐懼,但站在他的角度和立場去審視他曾經親身經歷過的那場戰爭和戰爭之后的現實,他的感慨和愁緒也許不無道理。贏得了戰爭,輸掉了帝國;贏得了勝利,但沒有贏得和平。希特勒德國被打敗了,接踵而來的卻是東西方之間的冷戰局面;歐洲一分為二,又處在尖銳的武裝對峙之中。不管是哪一方的錯,現實的存在是令人高興不起來的。
事實上,這不僅僅是丘吉爾一個人的感受。在西方世界(主要是在英美兩國),政治家和學者都在檢討和反思英美兩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戰爭指導過程。為什么會導致贏得了戰爭但并沒有贏得和平的局面?在戰爭指導過程中犯了某些嚴重或致命的錯誤,看來就是可以接受的合理解釋了。
富勒(J.F.C.Fuller)是這些檢討和反思者中最具影響力、也許還是最深沉的一位。富勒的名字當然很響亮。他以三十多種軍事著作的出版而聞名于西方世界。他是軍人出身,參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戰,并且擔任英國惟一的坦克軍團的參謀長。西線戰場上艱難的陣地戰,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因此,坦克一出現,就引起了他的高度注意,以為恢復戰場上機動作戰的機會來了。他積極倡導坦克作戰,并且在一九一八年受命制定一九一九年更大規模的裝甲兵作戰計劃,但戰爭在一九一八年就結束了,他未獲一顯身手的機會。第一次世界大戰后,他建議英國進行軍事改革,組建機械化部隊,他因此而成為英國兩位機械化作戰理論的創始人之一。但他的理論似乎有些超前,當權的守舊派官僚接受不了,他不能見容于陸軍,一九三○年便以少將軍銜退休。
富勒兩部最具影響力的著作是《西洋世界軍事史》和《戰爭指導》。他一九二三年就開始收集前者的資料,并在一九三九至一九四○年間出了兩卷《決定性會戰史》。但糟糕的是,資料連同著作,都在戰爭中丟失了。戰后他另起爐灶,大約花了十年時間重寫,并以《西洋世界軍事史》為名出版。洋洋一百五十余萬言,縱貫西方三千五百年的戰爭史,使他贏得巨大聲譽。《戰爭指導》在篇幅上遠遠不能與前者相比。但是,這是他畢生研究戰爭理論和戰爭史的壓軸之作,書中的觀點,都是他反復思索和探討過的。雖然他和丘吉爾一樣,在《戰爭指導》一書的字里行間,都反映出對共產主義的偏見和恐懼,但他關于戰爭與和平以及敵我友關系轉換的思考和論述,其深刻性是一般作者難以達到的。
他將戰爭指導與醫生看病進行比較,認為醫生的目的是為了預防和治療病人的疾病,減輕疾病給人類帶來的痛苦,政治家和軍人的目的,則是預防、治療和減緩國際“身體”上的“疾病”——即戰爭。但令人遺憾的是,這一點并非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尤其使他感到不安的是,醫療的技術已經建立在科學的基礎之上,但戰爭的指導仍然停留在煉金術的階段。
他推崇貴族政治和十七到十八世紀的王朝戰爭,認為那時的戰爭規模和殘酷程度容易得到控制。但法國大革命以來,貴族統治衰敗,民主制度興起,工業革命,科學進步,技術發展,加上人口的增加,報刊的流行和宗教信仰的衰落,這一切重鑄了人類文明。也決定了人們戰爭指導的方式和方法,并導致了戰爭倫理的滑坡,野蠻主義的行為獲得了原動力。
他關于戰爭指導的其他幾點意見,是值得我們重視的。
在我們所考察的整個時期中,戰爭可以分為兩大類:具有有限政治目的的戰爭,和具有無限政治目的的戰爭。只有第一種戰爭給勝利者帶來利益,而決非第二種。
在戰爭中,不要為絕對的觀念所束縛,也不要為不可改變的契約或決定所約束。就像機會的游戲一樣,戰爭從來都是不能預定結尾的。行為總要適應環境,而環境則經常都在變化之中。
在戰爭中的野蠻行為是不合算的,這是一個少有例外的真理。另外,不要使你的敵人陷入絕望,盡管你會贏得戰爭,但是那樣幾乎會拖延戰爭,這對于你是不利的。
綜觀戰爭史,值得注意的是,敵友關系是頻繁變化的。當你打敗了對手時,應該明智地讓他再站起來。這是因為,在下次戰爭中,你有機會需要他的幫助。
當然,《戰爭指導》最精彩的地方,是他對丘吉爾和羅斯福戰爭指導的思考與批評。在他看來,之所以出現“贏得了戰爭,但并沒有贏得和平”的局面,關鍵是丘吉爾和羅斯福兩位西方政治領袖目光短淺、思想狹隘。他們不懂得戰爭是政治的工具,國際形勢的變化,使今天的敵人,有可能變成明天的朋友。戰爭的目的,不是勝利,而是一個有利的和平。勝利只是達到戰爭目的的一種手段,但丘吉爾和羅斯福卻把勝利當成了戰爭目的本身。他特別嘲笑了丘吉爾一九四○年的“血淚”演說,認為西方戰后所面臨的形勢,正是“不惜一切代價的勝利”的惡果。富勒似乎特別欣賞西班牙獨裁者佛朗哥在一九四三年斯大林格勒戰役勝利后的一段評論。佛朗哥指出:西方盟國在同時進行兩場戰爭,一場是對希特勒納粹主義的戰爭,另一場是對斯大林共產主義的戰爭。對于西方盟國來講,贏得前一場戰爭輸掉后一場戰爭,或是贏得后一場戰爭而輸掉前一場戰爭,都是不合算的。用斯大林的蘇聯來取代希特勒的德國,無論是從道義上還是實際影響方面來講,都是不可取的。西方作戰的最佳目標,是同時贏得這兩場戰爭。很顯然,佛朗哥將共產主義和納粹主義等同了起來,反共意識昭然若揭。
正是由于丘吉爾和羅斯福不理解戰爭的目的和戰爭與政治的關系,因此,在戰爭指導中,就不可避免地犯了一系列錯誤。錯誤之一,追求不惜一切代價的勝利,具體表現是“無條件投降”原則的提出和執行。根據保羅·克奇克梅提(Paul Kecskemeti)的解釋,這意味著盟國不將軸心國三國政府作為對手,除了就有秩序投降的細節問題向他們發出指示外,盟國不與敵方政府周旋。敵方政府在投降之后,立即停止執行任何政治權力,而且不承認任何其他原有的團體可以代表戰敗國社會。這就是說,軸心國接受這種政治上完全的真空狀態,是終止敵對行為的必要條件。這種真空狀態存在于過渡時期,即從終止敵對行動到建立正常關系為止。過渡時期內戰敗國的政府職能,將由戰勝國所任命的軍政府來執行(《戰略投降》,世界知識出版社一九五八年版,191頁)。而在富勒看來,無條件投降原則的實施,使德國人獲得了一種戰斗到底的意志和動力,因為盟國不接受有條件的投降,那就只有戰斗到底了。戰爭被延長,傷亡在增加。更加不利的是,將德國的力量徹底摧毀,使得在戰爭結束之后,歐洲大陸上不再有一支能夠與蘇聯紅軍相抗衡的力量。歐洲失去了平衡,美國不得不為此付出代價。
錯誤之二,英美領袖沒有在策略上積極策動和鼓勵德國社會的分化,沒有將普通的德國人與希特勒納粹黨區別開來,把對希特勒和納粹黨的戰爭,變成了對整個德國人民的戰爭。其結果,不僅是戰爭延長了,而且從道義上講,也是不體面的。英美領導人正當的做法應該是,在戰爭一開始,就明確地將納粹黨和德國人民區別開來,宣稱戰爭的目標,不是為了要征服和掠奪德國人民,而僅僅是為了打倒希特勒和納粹黨。同時,西方盟國應該積極尋找希特勒政治上的反對派,支持和鼓勵他們起來推翻希特勒的統治,在德國建立一個親西方的政府,然后,西方盟國就可以與這個政府打交道,爭取在盡可能早和盡可能有利的時間內,談判停止軍事行動和建立和平的問題,將蘇聯排除在和平進程之外,并保持德國的完整統一。如果這樣的話,蘇聯的軍隊也許就不會有機會推進到國境線之外,東歐一大片的小國家,也不會落入蘇聯的勢力范圍。
錯誤之三,丘吉爾和羅斯福對斯大林的性格和追求的目標不了解,輕信了斯大林。在富勒看來,傳統的大俄羅斯主義、泛斯拉夫主義與對共產主義的信仰和堅定的意志結合到一起,確定了斯大林在戰爭中所追求的目標是長遠的,有步驟和有計劃的,打敗希特勒只是其中的一個重要步驟,最終的目標是要顛覆西方整個資本主義制度,將共產主義擴張到全世界。對于西方盟國來講,斯大林的共產主義和希特勒的納粹主義同樣是危險的。最好的方法,是讓德國和蘇聯相互廝殺,等到兩敗俱傷時,西方再出來收拾殘局。因此,當蘇德戰爭爆發的時候,實際上就給英美提供了一個與德國實現和平的機會。但羅斯福和丘吉爾因好戰而錯過了這個機會。富勒嚴厲批評了丘吉爾在蘇德戰爭爆發后發表的支持蘇聯抵抗侵略的講話和隨之而來的英美與蘇聯的合作。如果說,在蘇德戰爭的初期階段,英美的支持還情有可原的話,那么,當斯大林格勒戰役結束,蘇德戰爭的主動權轉移到蘇軍手里之后,英美就再也沒有必要給蘇聯以援助了。因為英美對蘇聯援助的目的,是讓紅軍能夠頂住德軍的壓力,讓他們相互殘殺和消耗,而不是要讓蘇聯因參加戰爭而變得強大起來。但結果卻讓西方痛苦不堪,蘇聯不僅利用英美的援助戰勝了德國,而且,因英美的援助而真的變得強大起來,成為西方安全甚至生存的威脅。
客觀地說,富勒的思考和批評,給了我們以新的視野和想像的空間,尤其是他關于戰爭指導的一般理論觀點,是值得我們重視的。但就對丘吉爾和羅斯福的戰爭指導所做的批評而言,并非完全恰當和公正。關鍵的問題,是他脫離了羅斯福和丘吉爾指導戰爭所面臨的實際困境,情形并不如他討論的那樣簡單。他們所面臨的選擇,不僅是復雜的,有時大概也是沒有周旋余地的。富勒的批評,頗有事后諸葛亮之嫌疑。
“無條件投降”原則,是一項有著深刻背景和現實需要的政策。它是一九四三年卡薩布蘭卡會議時,由羅斯福總統在記者招待會上宣布的。歷史的記載表明,當時丘吉爾和羅斯福在這個問題上存在一定分歧。丘吉爾想把意大利從無條件投降原則中排除出去,目的是想誘使意大利脫離軸心國陣營,先向盟國投降。但丘吉爾的意見,被英國戰時聯合內閣所否定,他們擔心這樣做會引起盟國尤其是蘇聯對英美作戰動機的懷疑。從羅斯福的角度來考慮,無條件投降原則也主要是向斯大林表明英美將戰斗到底的意志。英美沒有根據蘇聯的要求,在一九四二年開辟對德作戰的第二戰場,而且一九四三年也不會這樣做。蘇聯紅軍承擔了對德作戰的主要責任,這很容易引起蘇聯對英美作戰動機的懷疑。在這樣的時刻做這樣的一種表達,可以堅定蘇聯對英美作戰的信心。羅斯福和丘吉爾當時所面臨的,事實上不是怎樣去削弱蘇聯,而是怎樣鼓舞蘇聯繼續戰斗下去、不與德國單獨媾和的問題。雖然與一九四一年和一九四二年相比,一九四三年蘇德單獨媾和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但既然一九三九年蘇德這兩個似乎最尖銳對立、最不可能妥協的國家能夠戲劇性地拉扯到一起,一九四三年再次出現這種局面仍然是可能的。一旦蘇德單獨媾和,英美真的會面臨巨大的災難。羅斯福的這一意圖,跟他的兒子說得很明白,他說無條件投降原則就是為斯大林設計的。
不僅對蘇聯,就是對一般社會輿論來說,宣布無條件投降原則也有必要。一九四二年英美軍隊在北非登陸作戰,為了減少抵抗,英美與維希政府的二號人物達爾朗海軍上將合作,并準備將其抬出來做法屬北非殖民地的民政首腦。達爾朗與德國人的合作是盡人皆知的。英美的這一舉動受到輿論的猛烈批評和強烈的道義譴責。既然能與達爾朗合作,那人們完全有理由推測,在適當的條件下,英美甚至可能與貝當、墨索里尼和希特勒合作,這與英美作戰所追求的正義原則和道德公正是背道而馳的。不與法西斯合作和妥協,是國際社會的一致呼聲,也是公眾意志的恰當表達。丘吉爾和羅斯福不應該也不可能違背這種意志。因此,在英美軍隊即將向意大利本土進軍的情況下,為爭取公眾支持和把握住道義的旗幟,就有必要重申西方作戰到底的決心。從當時輿論的反映來看,對無條件投降原則是持普遍歡迎態度的,似乎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不僅對蘇聯和一般社會輿論,就是對普通的德國人來說,提出無條件投降原則似乎也有其合理性。第一次世界大戰后,德國有一種普遍流行的神話,說德國之所以在一九一八年投降,不是因為在戰場上無法堅持下去了,而是因為威爾遜的“十四點”聲明,使德國覺得可以從協約國那里獲得一個公正的和平。希特勒充分利用了這一點,為他的侵略戰爭服務。提出無條件投降原則,羅斯福有意要使他的政治措施與威爾遜有所區別。德國人的再生能力和對外擴張的決心,給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不到三十年的時間里,在歐洲挑起了兩次戰爭,并且兩次都差一點成功。為了讓德國人不再尋找類似于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后的借口,不再造出第二個希特勒來,無條件投降原則似乎是進行政治戰和心理戰最合適的基礎。
至于一九四○年丘吉爾的“血淚”演說,不僅英國人民,就是世界其他反法西斯的國家和人民在聽了之后,也是振奮不已,備受鼓舞。因為他在艱難的時刻,給了人們戰斗下去的勇氣和必勝的信念,是反抗侵略的正義呼聲。
說無條件投降原則使敵國的人民看不到通過有條件投降取得和平的希望,從而獲得了困獸猶斗的勇氣,使戰爭打到底的觀念變成了必然的趨勢,也是經不住推敲的。意大利和日本的情況即是證明。單就德國而言,實際發展的情形也不是這樣。對于希特勒來說,除了勝利之外,確實只有毀滅這條路。但從根本講,這是希特勒哲學不考慮任何可能的妥協和有條件的投降所造成的。但就許多德國人來說,戰爭的失敗,也許并不意味著民族的滅亡。因此,在無條件投降原則宣布之后,德國內部尋求有條件投降結束戰爭的嘗試并沒有停止,只是這些活動大都是針對英美進行的,其目的是想與英美談判一些條件,德國向西方投降,在東線則堅持抵抗。
在尋求與希特勒反對派合作來制止或推翻希特勒的問題上,英美政府似乎真的重視不夠。但最重要的機會不是在戰爭爆發之后,而是在戰爭爆發之前,尤其是一九三八年,希特勒兵不血刃地吞并了奧地利,英美的反應軟弱無力,使希特勒敲詐勒索的膽子越來越大,他將下一個目標指向了捷克斯洛伐克的蘇臺德地區。捷克“五月危機”后,他下定決心,全速進行軍事準備,以便最終以武力來解決捷克問題,這很有可能挑起一場新的歐洲戰爭。德國有足夠的資源并且做好了充分準備來贏得這樣一場戰爭嗎?一些高級將領懷疑希特勒的計劃。雖然他們支持了納粹運動,對德國的擴軍備戰也極表贊成,但一想到希特勒的計劃有可能將德國帶進另一場與整個歐洲和美國對立的戰爭,心里就不免膽怯起來。慕尼黑會議前夕,以陸軍參謀長貝克將軍為首的一批高級將領密謀,一旦希特勒宣布進軍捷克,就要發動兵變,將他逮捕起來。一些文職官員也卷入了反希特勒的行動。密謀集團還與英國取得了聯系,希望他們的行動能夠得到英國的配合和支持。但西方的綏靖政策又一次挽救了希特勒。希特勒在慕尼黑會議上稍一威脅,張伯倫和達拉第就屈服了,捷克被出賣。反希特勒的密謀集團似乎沒有理由不收斂起來。還有什么說的呢?他們一次次擔心希特勒的冒險行動失敗,但他硬是一次次都闖關了,他們不得不承認,希特勒的決策是對的。戰爭初期,德軍在戰場上取得了一系列令世人難以置信的勝利,希特勒的地位進一步穩固。反希特勒的密謀當然自始至終是存在的,但規模小,難成氣候。直到一九四四年,才又有一些高級將領卷入進來。戰爭期間,英美政治領袖沒有積極鼓勵和扶持希特勒的反對派,也沒有在宣傳和策略上將普通的德國人與納粹黨區別開來,大體是出于對德國的戰爭狂熱、對支持希特勒的德國人的憤慨和懲罰吧,也許還有對過去推行綏靖政策的悔改和矯正的因素。當然,話又得說回來,即便是英美政府如富勒所期望的那樣處置了,能否真正達成目標,使戰爭沿著不同的方向發展,仍然是值得大大懷疑的。
戰爭期間,英美對蘇聯進行了相當的援助,這是一種顯而易見的有利買賣。其目的是讓蘇聯能夠抵抗下去,減輕英美自己的負擔,完全不是出于什么高尚的動機。但援助的規模多大最恰當?什么時候實施什么時候停止最有利于英美?由于戰場上的形勢和對蘇聯實際抵抗能力的判斷評估太復雜,不易把握。而對于美國來說,問題還不僅如此。因為即使在一九四五年二月的雅爾塔會議時,美國仍不能確定打敗日本的最終日期和在日本本土登陸將要造成的傷亡,因此迫切需要蘇聯在歐洲戰爭結束后在遠東對日作戰。從羅斯福對戰后世界秩序的設想和安排來看,他希望建立起一個美國在其中起主導作用的新格局,但這種新格局無疑也需要蘇聯的合作,這就要求戰時英美保持與蘇聯的友好關系。
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結果,西方國家在歐洲失去了一些固有的地盤和勢力范圍,蘇聯的影響和勢力范圍獲得了極大的發展,但很難把這種結局歸咎于丘吉爾和羅斯福的指導失誤。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規模、進程、結局,自有其難以預測和控制的性質。就英美對蘇聯的政策而言,其客觀效果具有雙重作用。一方面,支援蘇聯抗擊了德國法西斯;另一方面,隨著德國的失敗,蘇聯有增強自己力量的可能。斯大林的不少政策,顯得并不崇高和合乎公正,但蘇聯在戰后的地位與其在戰爭中的貢獻,大體上應該還是成比例的。富勒的整個批評,仍然是建立在禍水東引的思想基礎上的,但是,他應該清楚,某種程度上,正是西方的綏靖和禍水東引政策,才導致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但希特勒并沒有領西方的情,英美自食其果。
(J.F.C.富勒:《西洋世界軍事史》,鈕先鐘譯,戰士出版社一九八一年版;《戰爭指導》,綻旭譯,解放軍出版社一九八五年版,2.0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