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地看著你卻無能為力

這個標題來自一首流行歌曲中的一句歌詞，歌中的“你”是指戀人，而現在我文中的“你”指的卻是我的兒子。

兒子今年十一歲，是一個小學五年級的學生。從一年級到五年級，兒子在班里各方面的表現始終處在中不溜秋的水平，也就是俗話說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這樣的情況可能是最不好的一種。兒子甚至連小組長都沒干過，卻還在家里指責某某同學怎樣某某同學又如何，對某個犯了錯遭到老師批評的同學兒子總是幸災樂禍，但自己卻從不認錯，干了壞事總要百般狡辯乃至蠻橫耍賴。兒子的狀態與我曾經的期待實在相距太遠，但兒子對自己已經很滿足，而且十分自信。我始終弄不明白兒子有什么資格那么自以為是、那么自高自大?

一二年級的時候，兒子還是一個“奧特曼”迷，不僅迷“奧特曼”電視片玩具，而且穿的衣服、鞋子上都帶有“奧特曼”的圖案，還纏著我給他買了不少“奧特曼”的VCD碟片。那時“奧特曼”就是他心目中的英雄，他的頭腦里裝的可能都是那些日本的動畫節目，他還偷著買了不少動畫片里的人物玩具。有一次沒有滿足他要買一個大玩具的欲望，還與我大鬧了一場，他居然把我的睡衣和鞋從樓上的窗臺扔到樓下……但那時的兒子除了上課愛講話、不專心以外還沒有太壞的習慣，至少他還參加了課外的興趣小組，每周還能堅持寫點日記。

到了三四年級，原以為兒子該慢慢懂點事了，表現應該有所進步，可事實是兒子桀驁不馴的個性變本加厲了。雖然這階段他對“奧特曼”已經大大降溫，興趣似乎轉移到讀課外雜志和故事書上，但其壞脾氣、壞習慣正迅速滋生與蔓延。他不愿參加課外學習、天天睡懶覺也不怕上課遲到、作業拖拉、懶散蠻橫、難纏詭辯，如果你試圖與他講道理那你不光自找沒趣還會被氣得七竅生煙；以至進入五年級以來兒子的表現全面下滑，讓我傷透腦筋，一次次無能地求助于兒子的班主任、任課老師，甚至咨詢了兒童教育心理學教授，然而收效甚微，一切如故。

我眼睜睜地看著兒子放棄了國畫、放棄了書法的學習，老師一遍遍地開導他、鼓勵他、表揚他，也一次次地給我來電話，說兒子悟性好，練下去有前途，放棄了很可惜。我一邊深深地感激老師的厚愛與幫助，一邊卻無比痛心地向老師解釋：不是我不讓他學，是他自己不要啊，為了鼓勵他學畫練字，我已經仁至義盡，我真的無能為力了。

我眼睜睜地看著兒子不再寫一個字的日記，不肯好好背誦英語單詞，甚至老師劃了要考的單詞他依然理直氣壯地說我就不背，他的理由是這個單詞太長了，記不住，所以他不想背。

我眼睜睜地看著兒子做錯了數學題卻不肯訂正。問他為啥不訂正，他說他想訂正就訂正，他不想訂正就不訂正。我不得不向他的數學老師如實反映情況，我真誠地請求老師去懲治他。

我眼睜睜地看著兒子每天放了學不去寫作業，常常懶懶地倒在床上看課外雜志或偷看電視，而寧愿晚上寫作業到深夜。不管當天的作業是多還是少，他都要磨洋工磨到晚上十一點多。每天晚上都是一會兒寫著作業，一會兒躺在床上看書，一會兒吃吃東西，——會兒又玩玩什么……

我眼睜睜地看著兒子每天早晨七點半還想賴在被窩里不肯起床，基本上不洗臉不刷牙，隨便喝幾口牛奶咬兩嘴面包餅干啥的就去上學了。我幾乎無法容忍，先不說其他的，早上不好好吃，身體搞壞了怎么辦?但我確實無能為力，兒子根本聽不進去，還要與你狡辯，我的話不僅不起作用而且天天一大早就跟吵架似的鬧不愉快，我受不了日復一日如此糾纏鬧騰，我每天也要準時上班，我實在沒有那么好的精力與之周旋。

我眼睜睜地看著兒子去吃垃圾食品，不愿吃瓜果蔬菜，挑肥揀瘦，很多菜肴他沒有品嘗就大搖其頭不肯伸筷子，第一頓沒有吃完的菜下一頓再吃就被其貶作是過期產品而不再問津。

我眼睜睜地看著兒子把書桌搞得雜亂無章——作業本、課本、雜志、復讀機、英語磁帶、各種有用沒用的筆、紙張、七七八八的小玩意等等像垃圾似的攤滿一桌子，把零食的包裝袋滿桌滿床地亂扔，你叫他整理叫不動，你幫他整理還不討好，他找不到東西反而還要責怪你。

我眼睜睜地看著兒子拿回的考卷上打著不理想的分數，非但不能說他沒考好，一次又一次地原諒他、鼓勵他，可他卻理由十足地一次又一次地為自己辯解，盡管有很多好的榜樣真真切切地就在他面前擺著，但他就是視而不見，他只看得見比他差、不如他的誰、誰、誰。

……

眼睜睜地看著你卻無能為力……

我深知教子無方，但也絕不是要求過高、管教過嚴亦或放任自流、不管不問。我不斷地反思，也不斷地調整、改變自己，我給以他充分的民主與自由，我以前所未有的忍耐與克制，包容兒子的斑斑劣跡，我從對兒子的不退讓到步步妥協甚至到了現在的委曲求全、低聲下氣，然而我的種種努力卻在兒子身上處處碰壁。他軟硬不吃、頑抗到底的個性就像一座堅實的堡壘我自巋然不動。他詭計多端、陽奉陰違；他幼稚偏執、自負自大；他我行我素、懶散成性。不知何方高人才能將其攻克!

兒子就是這樣“一盞不是省油的燈”，可他偏偏就是我的兒子，偏偏要折磨我耗神我為難我同我作對卻又與我朝夕相處、相依相伴!而我只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卻無能為力，也無法放棄，還不得不在無奈中找尋堅守的理由。

曾經問兒子：你到底要聽誰的話?兒子答曰：我聽自己的。我不知道應該說什么。也許兒子說得沒錯，但愿他是對的；但愿他的未來美如畫；但愿我的憂慮是暫時的。兒子終究會長大，他要走自己的路，他會有自己的生活，一切的一切都將靠他自己去實現，一切的一切也應該由他自己去承擔。曾經，很多很多的父母把自己的理想寄托乃至強加在子女的身上，他們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去實現父母的心愿，或者他們為孩子設計好了未來的人生藍圖，希望孩子按部就班地去達到這個目標，但往往事與愿違，有的最終釀成了悲劇。

我不想成為那樣的母親，那么對兒子我還能做什么呢?盡管我憂心忡忡，盡管我焦慮不安，但我真的無力去改變什么。我還將眼睜睜地看著兒子變成怎樣的人?我真的不知道，我無法預知，也無法設想。都說男孩子變化很大，突然之間就有可能變了個人似的。會嗎?兒子會改變嗎?何時才會改變?

責任編輯 舟揚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