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一位朋友,已經很多年。他叫冬。
但很多年過去,我們似乎才見了寥寥幾面。
最近再見,已橫隔了遙遙近6年的時空。6年風霜走過,我們在同一個城市里謀生,卻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互相打聽著彼此的消息,互相牽掛著對方的心情,可以想象對方的樣子,卻真的不知道彼此的艱辛……
當日子流水般從時光的河床上緩緩淌過,我們終于在近日一個氤氳的夜色里,偶然地相逢,卻沒有驚喜——真的!冬的憔悴讓我驚訝!疲憊的臉,困乏的眼,以及那倦意繾綣的縷縷亂發……
曾經跟他一塊兒采訪,那時,我們都還年輕,他更是。充滿陽光的微笑總讓你聯想到挺拔的白楊。我們一塊兒搶新聞、寫稿,勤奮和執著驚人地相似。
很快,我累病了。那段時間,絕望的心情讓我切斷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系,在病房潔白的世界里,任冰冷的雪花在自己冷冷的心空里肆意飄零。
冬來了。我拒絕見。但不行,他說他在病房樓下,還有其他的幾位朋友。我于是,艱難地邁出病房。陽光下,我讀懂了他滿眼的問候。而他則讀懂了我無比疲憊的消沉——這句話,是此次重逢他才告訴我的。
冬是我生病的那幾年里執著找到我并堅持看望我的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為此,我終生不忘!
此次再見,我幾乎不能言語。因為,同為新聞人,我知道身在江湖的艱辛。更何況,冬已是一個報社的負責人之一了,肩上的擔子總得擔著吧。負重前行,他的執著我從何勸起?
喝著茶,我們緩緩說著過去,我第一次知道了他的經歷——
曾經雄姿英發,少年得志,做一個有數百人廠子的廠長,生意紅火。有一天突發奇想,在接受完記者采訪后,突然想當記者。于是當了記者。然后,跳槽、提拔;再跳槽,再提拔——而今,終于有了自己的平臺,在業界有了成績,有了口碑……
他給了我一張他每日的作息表:早晨5時起床,四處跑著看發行。然后到報社,處理正常業務;下午例會;晚飯后簽版。簽完版往往是夜晚的11時后,這時,還得去看報紙印刷情況……他每天只有4個小時的睡眠時間!
“你這是在透支生命!”我正告他!
“我知道?!彼唬缓蟪聊?。
點上一支煙,他說:“大姐,我們是同行,你最能了解我,做新聞的,誰不累?肩上又有擔子,不這樣行嗎?”他說,新聞人啊,如同鐘表上了發條,選手進了軌道,除了拼命,別無選擇!
我說,是的!
站起來,他要走了。因為今夜要值班,他得趕回去簽版。
燈光下,看著他困意濃濃的眼,我竟然無法說一句道別的話。
轉身離去,忽然發現,剛過而立的他竟然有些駝背了!
新聞人啊!
站在窗前,看冬的車漸行漸遠,我的心疼痛起來:冬,我們是朋友啊,我還是要勸你,可否停下來稍歇?看看窗外的風景,嘗嘗悠閑的滋味……
我知道,下一次再見又遙遙無期!
那么,冬,請你記得,對你,永遠有份牽掛在我的心底!
王泉泠薦自《大河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