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時,狠心的媽媽就離他而去;19歲時,病魔突如其來,他的生命將要走到盡頭。他在苦苦哀求單親窮爸爸放棄治療的同時,渴望著在臨死之前,見上媽媽一面。
媽媽來了!媽媽終于來了!然而媽媽卻只在他的病床前停留了10分鐘。困惑不已的他,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喚:“媽媽,讓兒再見你一面吧!”熱心的大慶市民自發組成“親情大使團”,上門勸說他的媽媽回來。第二次見面,換來的卻是近兩個小時的冷漠和沉默。無論如何也要“留住親情,留住生命!”大慶市民感動了,流淚了,短短幾天就捐獻出近20萬元救命錢,油城上空回響著善良與大愛的交響曲……
泣血呼喚,絕癥少年遇上“親情大使”
1986年12月,張浩出生于大慶市明水縣通泉鄉富強村,父親張景春和母親楊麗榮都是村小里的民辦教師。
張浩滿月時,父母因感情不和而分手。此后,他與爸爸相依為命。懂事后,他嚷著要媽媽,爸爸哄他說:“你媽媽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工作去了……”他信以為真,從此把對媽媽的思念埋藏在心底。
2002年7月,張浩初中畢業時,張景春因所在的小學生源銳減而被解聘,就帶著張浩去大慶市區打工。很快,張浩應聘進了大慶集團第一化工廠,成為一名合同工。父子倆租了間平房,日子過得也還算有滋有味。
2005年6月初,張浩突然出現了嘔吐、感冒、頭疼等癥狀,張景春帶他去附近的小診所打了點滴,配了些消炎藥。但隨后張浩的病情越發嚴重,在大慶油田總醫院,被確診為尿毒癥。張景春如遭晴天霹靂。醫生告訴他,最好的辦法就是換腎,全部費用約需20萬元。
在病床上,張浩經常對張景春說:“爸爸,我想見見媽媽,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能不能讓我在死之前見她一面?”張景春通過電話聯系上了楊麗榮。
6月24日,楊麗榮來到了醫院。張景春對張浩說:“兒子,這是你媽媽!”張浩抱住楊麗榮放聲大哭:“媽媽!你怎么才來啊?你快救救我吧!”張景春跟著抹起了眼淚。
10分鐘后,楊麗榮掏出2000元錢放到張浩身邊,轉身就要走,張景春一把攔住她,說:“你這么快就要走?。扛⒆釉僬f幾句話吧!”楊麗榮解釋說去送個朋友,一會兒就回來,說完就走出了病房。然而,楊麗榮一去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
張浩的鼻子上插著吸氧管,全身都腫脹起來了,泛著黃亮的顏色。在病痛的折磨下,他不時地發出痛苦的呻吟。
張景春忍不住找到主治醫生,要求給兒子換腎:“我都活了大半輩子了,死了也沒啥可惜的,但是我兒子才18歲,好日子剛開始,他不能死??!希望你們幫幫忙,我要用我的身體來救我的兒子。”主治醫生說父為兒捐腎必須進行嚴格檢驗,只有配型成功,方可進行相關手術。
記者鄭力、于霞接到報料電話后,趕至醫院采訪。于霞問張浩:“你還想見到媽媽嗎?”他平靜地說:“雖然我沒有吃過媽媽做的一頓飯,沒有穿過她給我買的一件衣服,但我一直期待重逢的那一天,沒想到她來得那么急,又走得那么快。” 說完,他輕聲唱道:“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投進媽媽的懷抱,幸福享不了……”
鄭力、于霞請示社里相關領導后,自告奮勇地當起張浩的“親情大使”,期待著同所有善良的人們一起留住親情,留住生命,幫他找回媽媽找回愛。
得知這一消息后,張浩對爸爸說:“如果媽媽這次不來看我,如果我能繼續活下去,我們還會有見面的那一天。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媽媽再來我的墳前已經無所謂了,因為這一生不只有個好爸爸,我還有那么多的人關心我,這已經足夠?!闭f完,淚水從他的臉上無聲地滑落。
愛心回蕩,義斷情絕的
媽媽回來了
6月28日上午,鄭力、于霞接到一位女士打來的電話,說自己是個心臟病人,不能受刺激,委托他們把一封信交給張浩的媽媽。
楊麗榮:
您好!
您和我都是做母親的人,我想您此時的心情肯定不會平靜。我相信您是愛張浩的,只不過愛的方式不同。您一定每時每刻都在心里為他祈禱,您的心里一定流了很多很多的淚……我真誠地對您說,不論您真有難言之隱,還是有傷心的往事,我希望您把從前所有的不快樂都拋在腦后,以一顆慈愛的心來面對現實的一切,用您溫暖的母愛來溫暖孩子孤獨的心,來陪陪孩子吧!
您別在痛苦、矛盾、自責中折磨自己了,不妨以豁達的胸懷,去看待人生的起落得失。雖然我們可以盡微薄之力幫助張浩,也可以以好媽媽的身份來關心他,但是他最需要的是您,是偉大的母愛、精神的支柱。我希望您來,所有的母親盼望您來,更多善良的人們盼望您來……”
眾人看完這封信后,無不淚光閃閃。
下午4時許,“親情大使團”來到了楊麗榮所在的學校,但據該校葛校長稱楊麗榮病了,沒來上班。楊麗榮家大門緊鎖,周圍鄰居也不知道她在哪兒。最后眾人好不容易才在一小診所里找到了正打著點滴的楊麗榮。原來楊麗榮于去年10月1日被檢查出患有子宮癌,目前正在進行保守治療。她看完信后,沒有表示去與不去,只是痛哭流涕地講述舊日的夫妻恩怨,以至傷心難以自抑,心臟病發作,不得不服下幾顆救心丸。
這時,一個中年男人從外面沖了進來,聲稱他和楊麗榮已經去過大慶,獻完“愛心”了。隨后,指責“親情大使團”成員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原來他就是楊麗榮的丈夫吳學純。眾人擺事實,講道理,他的情緒終于穩定下來了,緊緊拉住鄭力的手說:“大兄弟,你也得理解理解我,現在楊麗榮有心臟病,還是子宮癌晚期,說句實在話,我不是不讓她去看張浩,我只是怕她的身體支撐不住。假如她有個好歹,我這個家不也就散了嗎?”
于霞問楊麗榮:“你自己的兒子,你想不想見自己做決定。見,和我們一起去看看;你說不見,我們就走。”楊麗榮說:“丈夫不讓去,如果硬要去,回到這個家就不好了。我做不了這個主啊……”
大家只好耐心地做吳學純的思想工作,前來看熱鬧的村民都勸楊麗榮:“你還是去一趟吧,不管怎么說,張浩也是你的親骨肉?!备鹦iL發話了:“你應該去,就沖著這么多素不相識的好心人,這么遠來的,孩子病得那么重,也得去看看,人家還特意出車來接!”
在眾人苦口婆心的勸說下,吳學純和楊麗榮終于上了車。路過富強村村委會時,“親情大使團”被好心的村支書攔下,要他們吃完晚飯再走,然后把村民們給張浩的捐款帶去。
“親情大使團”成員正吃著晚飯,前來自發捐款的村民絡繹不絕。村民李春富動情地說:“張浩和我們自己孩子一樣,我們哪能眼瞅著讓他死去?再說,就連那么多素不相識的人都在幫助張浩,我們有什么理由不捐呢?”
村民們踴躍捐款的熱情,并沒有打動吳學純和楊麗榮夫婦倆。飯碗一丟,楊麗榮又改變了主意:“會不會要讓我們捐腎?那我們可不去!”大家一個個怒火中燒,質問吳學純怎么出爾反爾,這么無知,這么沒愛心?
吳學純態度強硬地說:“到了大慶,你們強行把我們倆分開,給她‘嘎巴嘎巴’把腎摘出來,到那時就由不得我們了!”楊麗榮附和道:“要是把我的腎給摘了,以后這個家可咋辦?”
于霞誠懇地說:“如果你們不相信我們,那么我可以留在村里做人質,待楊麗榮安全回村以后,我再離開這里?!笨蓞菍W純就是不松口,直到晚上10時許,才終于答應可以讓楊麗榮去大慶,前提條件是富強小學校長和村支書陪同她一起,確保她安全歸來,并且在病房里最多只能呆上兩個小時。他還讓于霞寫下了“保證書”。
漠然相會,引來千百個
愛心媽媽
6月29日上午8時許,鄭力和于霞陪著楊麗榮來到油田總醫院。
楊麗榮拖著沉重的腳步緩慢地走進病房,摸了摸張浩的胳膊,輕聲說了句:“兒啊,你受罪了。”隨后,用雙手捂住臉龐,低聲哭了起來。
沉默了一會兒,張浩開始“質問”起媽媽:“你和我爸雖然離婚了,但你還是我媽呀,你不容易,我們父子倆這么多年就容易???我爸即便有錯,這19年也夠了。我這么多年的期盼,你知道嗎?”
楊麗榮始終保持著沉默,一直坐在凳子上,低著頭。
兩小時后,楊麗榮起身要走。望著前妻的背影,張景春對鄭力、于霞說:“我只是想讓她看看孩子,讓孩子看到希望,樹立他生存的勇氣,沒想到是這個結局。唉!她永遠都不會再來了!”
“親情大使團”全體成員往返400多公里,歷時15個小時,費盡周折“請”來了楊麗榮,卻是令人痛心的結局。而眼下當務之急是迅速籌措到20萬元換腎費用。于是,社里圍繞楊麗榮、張浩母子倆的第二次見面做了追蹤報道。
大慶圣奧家具有限公司總經理關喜民,把庫房里一批進價10多萬元的汽車輪胎和配件低價轉讓,加上公司員工的捐款,湊了5萬元。關喜民動情地說:“我兒子和張浩同齡,都是19歲。我兒子一直接受著良好的教育,可是張浩不但要自己打工掙錢,生病了卻連治病的錢都拿不出來。我不能眼睜睜地瞅著這孩子被病魔帶走……”
大商集團大慶百貨大樓總經理鄒彩飛在同情張浩遭遇的同時,向2000余名員工發出了“獻出自己的一點愛,幫助張浩渡過難關” 的呼喚。短短幾天,捐款達5萬元?!靶』镒?,堅強些,你的病一定會好起來的!”隨著那只裝著50587元錢的大紅紙包交給張浩的還有這句充滿愛心的話語。
老人來了,學齡前兒童來了,病友來了,張浩的病房里一次次掀起愛的熱潮。“孩子,你不要傷心,安心養病吧,我們都是你的親人?!泵恳晃粊砜赐暮眯娜硕颊f著這樣的暖心話。
近20萬元的“救命錢”很快到位,眾人又開始為張浩聯系醫院做腎移植手術。
7月27日上午,吉林大學中日聯誼醫院泌尿外科主任、著名腎移植專家傅耀文教授打來電話,稱腎源已經找到。當天晚上10時許,鄭力、于霞陪同張景春、張浩父子倆踏上了開往長春的列車。
28日下午1點40分,張浩被推進了手術室,接受腎移植手術。手術非常成功,4點40分,張浩被推出手術室,進入隔離病房,由專門的醫護人員特級護理。術后第一天,他就能喝水了,第二天就能進半流食了。8月3日他由隔離病房轉入普通病房觀察治療。在接受采訪時,張浩說:“我這條命是千百個愛心媽媽和愛心爸爸給的,待我身體康復后,一定要報答爸媽們的深情和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