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語公司

（一）

比爾#8226;艾斯雷步履沉重地回到家，重重地關上房門。他剛剛大受打擊，丹尼絲#8226;本布雷奇當著學校一半學生的面羞辱了他一通，讓他丟盡了臉。

他并沒有約她當舞伴參加八年級的畢業舞會。他知道事實上自己確實沒有約她。“你愿意和我一起參加舞會嗎？”五月份舞會消息剛剛公布時，他這樣問丹尼絲。她說：“我愿意。”然后他回答：“好極了。”這個回答很接近，但不等于他真的會帶她參加舞會。

當然，那時候他也真有那個意思，但后來，媽媽說，參加舞會需要準備正式的服裝：襯衣、西褲和皮鞋什么的，但她和爸爸出不起那份錢。媽媽認為他應該自力更生，自己的行頭應該自己出錢！

其實呢，比爾倒是有那么一小筆財產———圣誕節和生日時從外地叔叔阿姨那里收的禮金、打工送報紙的錢，攢起來總共395美金。他一直計劃用這筆錢買最新的電腦游戲軟件，那就可以好好玩一個暑假了。他可沒打算花那么一大筆錢，就為了帶丹尼絲去參加八年級的舞會。

“你愿意和我一起參加舞會嗎？”他認真考慮了很久，發覺這并不是一個邀請，只能算征求她的意見。這世上沒有律師可以證明，那是他將邀請她當舞伴的正式約定。

于是，今天他試著想溫和地處理掉這件事，此時距舞會舉行只剩一周半。在放學后學生們離開各自的教室去校門口趕校車的途中，他叫住她說：“我對你的狗過敏，”他扯了個謊，“你身上總是到處是狗毛，和你去舞會的話，我會一整晚打噴嚏的。”

那是一只叫“松餅”的小卷毛狗。丹尼絲對它比一般母親對嬰兒還在乎，所以她沒法好好接受這個解釋。更糟糕的是，她并不相信他說的話。

她站在校門口的大臺階正中，這時停在門口的校車有的已經坐滿了，有的正在上人，而整個學校里剩余的學生正從他們身邊潮水般流過，丹尼絲就在這里指著他尖聲大叫———真正歇斯底里的尖叫———對著所有人：“四周前比爾答應邀請我參加畢業舞會，而現在，當我已經買好了裙子，也來不及再約別人的時候，他卻反悔了！只因為他太小氣！”

比爾原本指望大家會嘲笑丹尼絲，但是大家并沒有針對她。他們對他發出一片噓聲———男生女生都那樣地一致。七年級學生的校車滿載而過時，學生們紛紛從車窗里向他“呸呸”地吐唾沫。

阿歷克斯，足球隊的明星，故意撞了他一下，嘴里還嘟噥：“丟人，艾斯雷。”別的男孩子也都學著他的樣，路過他身邊時一個個輪流地撞他，啐他：“丟人！”

“這不是我的錯，”他抗議，“是我家里太窮了。”

但過去一個月間，他一直在吹牛，說他個人賬戶上已經攢下了近400美元，而且在每天午飯時間他還和別的男孩一起查閱網上的游戲目錄，討論買什么游戲軟件最好。所以在回程的校車上，一車人都“不小心”踩了他的腳趾，他們背上的書包也老撞到他的頭。

現在，好不容易到家了，比爾打開電腦，努力想忘掉自己的煩惱。

他漫無目的地瀏覽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聊，正打算斷線，滾屏時一掃而過的一個名字讓他停了下來：

咒語公司。

他在這個名字上點擊了一下。

屏幕頓時融入一片深夜的藍色背景，點點星星閃爍，配著微弱的背景聲音———似小小的水晶鈴鐺叮當作響，但比爾非常肯定，那與他以往聽過的任何水晶鈴鐺的音樂都不同。

信息出現了：

歡迎來到咒語公司

屏幕上的星星隱沒了，出現一條新信息：

提供服務項目：

不祥咒語 倒霉咒語

控制咒語 坑人咒語

一般咒語

不可思議，比爾想。他不太確定其中幾個詞的意思，于是點擊了一下工具條上標著的“？”小標志。

于是屏幕顯示：

不祥咒語

一段時間或永久有效的咒語。

實例：

讓目標從五級臺階上摔下來。

讓目標從一個星期內路過的任何臺階上摔下來。

讓目標從余生中路過的任何臺階上摔下來。

點擊“繼續”。

倒霉咒語：一次性有效的咒語，可以或不可以重復。

實例：讓目標從臺階上摔下來（一次）。

讓目標死亡。

點擊“繼續”。

控制咒語

一條加諸目標的強迫性指令。

實例：

讓目標每遇到臺階就上行或者下行。

點擊“繼續”。

坑人咒語：改變目標的性質。

實例：

讓目標相信自己是一層樓梯。

點擊“繼續”。

一般咒語：一般的惡意詛咒。

實例：

讓目標在臺階上遭遇倒霉事件，比如：絆倒、骨折、與人爭執。

點擊“繼續”。

總體說來倒霉咒語是最昂貴的一項，而不祥咒語是最便宜的。

昂貴？比爾停下來考慮了一下，他本以為這些內容只是提供打印的某種“你已經被詛咒了”的正式通知之類的玩笑。這想法真是不錯。也許，他想，玩這個咒語公司把戲的人只是想裝有趣。或者他們也提供這些咒語證書，在打趣的魔法學校文憑上使用，而你要的印刷品量越大，他們要價就越高。沒有關系的，一旦真到了需要付錢的關頭，他隨時可以取消服務的。而這樣瀏覽的同時，他得到了莫大的樂趣。

比爾點擊“回到上層菜單”，

然后選中了“不祥咒語”。

不祥咒語：

確定 取消 修改

想到丹尼絲讓他那么丟人———他選了“確定”。

不祥咒語的時效計算方式：

根據次數 根據時長

比爾選擇“根據時長”。

不祥咒語的有效期選擇范圍：

秒 分 小時 天 周 月 年 直到死亡把我們分開 永遠

比爾想到“永遠”大概就意味著目標死后還要繼續倒霉，那就等于鬧鬼。讓丹尼絲變鬼都纏著他———這是他最最不想要的狀況。他點擊“直到死亡把我們分開”。

不祥咒語包括：

身體功能 性情 能力 智力 對別人的反應能力 別人對他/她的反應 混合項目

誰都沒法抗拒對“身體功能”下惡咒吧？

不祥咒語對身體功能的咒語包括：

出疹子長/丟頭發 增/減體重 增/失身體部位 身體功能失控 一般外貌特征

比爾選了“出疹子”。

疹子的類型

痤瘡 癤子 皰疹 牛皮癬 疣子 混合型的傳染性疹子 混合型的致命的疹子

比爾選中了“疣子”，一般大眾化的選擇當然是疣子。

密度1%……100%

比爾把鼠標箭頭拖到100%。

咒語生效時間選擇：

立即生效在此輸入具體日期/時間：

比爾點擊“立即生效”。

在此輸入目標姓名：

在此輸入目標地址：

比爾輸入了丹尼絲#8226;本布雷奇。他從電話本上查出她家的地址，然后填在對應的空白處。

信息填寫完畢。

點擊屏幕任何地方“繼續”

比爾點了一下鼠標。

你已預定

直到死亡把我們分開

不祥咒語

內容 疣子

覆蓋丹尼絲#8226;本布雷奇100%的身體區域

信息無誤 修改信息

比爾點擊“信息無誤”。

服務生效前請先付款

所需金額：575美元

現金支付 信用卡支付

儲蓄/存款賬戶

比爾差點被噎住了，以為自己少看了一個小數點。他重新查看了一遍，確信自己并沒有看錯。

他點擊“放棄”。

也許你尚未了解咒語公司為客戶提供100%滿意保證，如服務無效，我們樂于提供全額退款。

你真的要退出嗎？

是 否

這些家伙真是不可思議。比爾點擊“是”。

也許以后有機會……

這行字在屏幕上那片繁星似塵的夜空中隱沒，伴隨著輕輕消逝的叮當聲，然后頁面回到了“咒語公司”主頁。

比爾晃晃腦袋，打了個激靈。那些家伙的幽默感可真是怪不可言。

（待續）